天色漸晚,我就躲也似的跪了安。經過欽安殿,看到寶音同蘇茉兒鬼鬼祟祟的在廊子底下說話,因為好奇,就偷偷的過了去。料不到聽見蘇茉兒說:“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走呢?”寶音反問,“那你呢?”蘇茉兒道:“我跟你不一樣,從小兒我就是格格的奴才,可你是自由的呀!”寶音了然的笑笑,“你不走跟我不走是一樣的,什麼奴才不奴才,皇太後從來沒把你當過奴才。蘇茉兒姐姐,你就再勸勸皇太後吧,總不能叫攝政王……”說得她和蘇茉兒都哭了。
我沒有再聽下去,而是又偷偷的走了。紫禁城裏的秘密太多,且那秘密,又總是辛酸哀涼的。
後來,福臨還是把十四皇叔削爵鞭屍、開除宗室……十五皇叔亦受連累,追封降為郡王。鑲白旗受製,正白旗倒是一切照舊,除了正白旗主之位一直懸空外,並無相異。同一時間,科爾沁卓禮克圖親王吳克善送靜嫣來朝,暫住行館,本來當由巽親王滿達海主持大婚典禮事宜,然而福臨惱恨十四皇叔過去種種,遷怒於靜嫣,故意延誤婚期。_思_兔_網_
至於巴格,他如願的去了西北,臨行前的那一晚,我仿佛聽到了綴錦閣外無數聲的歎息。月色如銀,滿天滿地的遍耀,水淌一樣。那夜,更是萬籟無聲,像是這天地間就隻剩了我一個。幾次都想推開窗子,看一看他是否在外麵,到底沒有勇氣。
七月丙午,我生日那天,皇額娘在宮中大擺宴席,福臨亦親手為我寫了幅百壽圖。來公爵府送禮的人自是絡繹不絕,有的糕桃燭麵,有的壽幛壽詩,有的賀儀自致,有的酒券單呈。壽禮百樣疊出,讓人眼花繚亂,終不能打動我的心,隻因少了巴格的那份兒。
月至中天,比往日裏越發精彩可愛。雲淨的天空,綻放著煙火,姹紫嫣紅,青白淺綠,鵝黃魏紫,讓喜慶達到了極致。我轉看托婭,感慨地說道:“這是誰家在放煙花,好不熱鬧。”
“可能是哪家的孩子沒事兒做吧,那方向,是東郊的荒野。”
“是嗎?托婭,叫人備車,我們也去湊個熱鬧。”
郊外很冷清,無邊無際的沒有人影,隻一個竹亭,孤立立的踞於廣寒宮下,十分幽清。亭子四周垂雨過天青絡紗,縹緲似幻。裏出一人,濃鼠水柱箭袖,翠玉暗紅環帶,椿樹常青荷包,琺琅金烏鞘刀。手搖折扇,眼含笑意,不是博格多是誰?
“莫負今宵煙火情。”博格多將折扇一轉,光華四溢,手中的折扇轉瞬間變成了紫琉璃纏金絲的鸞鳳釵。他把鸞鳳釵插到我發髻上,手背卻輕撫過我的臉頰,滿是疼惜的說:“你瘦多了。”
我微微一側臉,避開他的手,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會來?”托婭適時地碰了我一下,輕語,“格格,夜深了。”
夜,是深了。如玉盤的月亮冷冷的嵌在黝黑的天上,仿佛嗜人的洞穴一樣,荒涼陰寒到了極點。想必此刻的綴錦閣也是這樣,沒有溫情。看著博格多,賭氣似的說:“要是你回答的令我滿意,我就陪你喝酒。”他朗聲一笑,道:“那洋人的魔術都沒讓你滿意,我還能有什麼話兒讓你滿意。罷了,實話實說吧。綺真,我並不知道你會不會來,這一切,都因我看到了你不開心。今兒在慈寧宮,你獨自去了臨溪亭,那蕭索的身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