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卻說:“八旗各自為政是真,但皇權,於皇上並不是虛的。綺真,皇上還小,根本就看不出多爾袞的用心。我在旁邊冷眼瞧著,多爾袞也是真心的疼皇上,是擔心皇上做事太急進,思慮難免會有些偏差,才會處處壓著皇上。十個牛錄能有多少人,左不過三千。然兵易得而將難求,鼇拜若是在戰場上曆練出來了,難保本事不比豪格!兩黃旗若是有了能獨當一麵的大將,還會受製於兩白旗嗎?皇上隻是看到了眼前的利益衝突,卻從未想過如何才能讓兩黃旗長久的立於不敗之地。”
聽那頭頭是道的分析,我噗嗤一笑,“這還是你第一次說正經事兒呢。”說著向他身邊靠了靠,低語道:“巴格,我想你。”四道目光霎那相遇,就像被膠凝住了一樣。壁上的自鳴鍾敲了十下,嘡……嘡……嘡……他仿佛沒有聽見,還是那樣望著我。
案上的九翅鳳凰燭台,累疊著一小灘,一小灘紅色的燭淚,宛如冬日裏的紅梅綻放。一朵一朵的,那紅梅不斷的開在心裏頭。喜悅,慢慢的在空氣中蕩漾,搖不盡的旖旎風情。
日子過得很快,殘暑已去,天氣漸漸轉涼,透著秋天的氣象。宛平水災之患已解,巴格又開始忙碌征集軍餉一事,我不禁對皇額娘埋怨,“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半年多,在一起的時間都能數出來。皇額娘,這與我一個人住在星月齋有什麼不一樣?!”
皇額娘隻笑了笑,待我發完牢騷,幽幽勸道:“女人要的是生活,男人要的卻不止這些。真兒,你還是多體諒體諒巴格吧。你那脾氣,也是嬌縱壞了的,若不趁現在改改,將來苦的必是自己。”
“皇額娘。”我要辯駁,卻見崔邦吉進了來。他說:“回主子,定南王孔有德獻了隻藍孔雀,此刻就在慈寧花園。”皇額娘微微點頭,對我說:“去看看吧。”我應了聲好,就攙著皇額娘出去。
慈寧花園裏滿是翠葉參差,那藍孔雀也在園中怡然自得的走來走去,拖著長而豔的尾巴,卻始終不肯開屏。四下裏,早桂已開的十分燦爛,蕊香撲鼻。我冷哼一聲,道:“連屏都不會開,還要那漂亮的尾巴做什麼?”
一說完,皇額娘就吩咐,“按格格說的辦。”
崔邦吉說知道,轉身對幾個小太監指指點點。不多久,那幾個小太監就把孔雀給圍了起來,三下兩下的,就拔光了那尾巴上的毛。少了翎毛的孔雀,比公雞還不如。我忍不住笑出了聲,皇額娘卻說:“還真是千金難買一笑,哀家很久沒有看到你這樣開心的笑容了。真兒,天下間的東西,你想砸多少,毀多少,都容易,隻要你高興。但是夫妻間的相處,需要的是你自己去維係。你若也是這麼霸道的對待巴格,他早晚有一天會受不了的!”
整個下午,我都被皇額娘訓導著。頭,垂得很低很低,望著自己那件月白細褶緞紐桃紅雙股撚線袍子發呆。隱隱聽見皇額娘的話,看似有理卻又無理,反正我是想不明白。其實對巴格,我根本就沒什麼要求!不過是希望他在我想他的時候,能陪著我,這難道有錯嗎?
當然沒有!
傍晚時分,天上布滿了陰雲,雨點連珠似地落個不止。托婭端了盆蟹爪來綴錦閣,說:“格格,這是敬謹郡王府的長史官送的。”
“博格多?他不是去江西平叛了嗎?”
托婭回道:“奴才也這樣問了。那長史官說,是敬謹郡王在臨行前,吩咐的,叫他在中秋之前,把這菊花給格格送來。”走到黃花梨馬蹄纏絲花架前,擺了上去。大概是位置不好,又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