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摟住十四皇叔,我那委屈的眼淚,便不爭氣的顆顆滾落。淚光中,又看到了那個身影,越來越清晰,甚至還多了一個女人——珺瑛。心底裏五味雜陳,手,也就摟得更緊了。我害怕,害怕一鬆手,連十四皇叔都不要我了。哭了好半天,十四皇叔才輕聲問,“真兒,你怎麼了?”
我緩緩抬頭,看著麵前的男人,月白蟒袍,明黃福帶,是那樣的卓爾不凡。何況,他還權傾天下,唯獨對我謹慎非常。不覺感動心惻,隻想被他這樣保護一生,憐惜一世。現在他的眼睛更是誠摯已極,看得我的心,正一點點的柔軟起來。我破涕一笑,道:“餓了。”
“你呀。”十四皇叔寵溺的剮了下我的鼻子,向屋外喊了句,“托婭,去準備些點心。”又拉我走到芸窗前的金絲紫檀福壽塌上,比肩而坐。窗外月暗雲移,星橫鬥轉。窗內卻是默然無語,執手相看。
約有一盞茶的工夫,托婭端來了新鮮瓜果,另一壺冰雪佳釀。將其在碧桃紋絡幾案上擺好,方自退下。“怎麼,你夜裏就用這個?”十四皇叔甚是驚訝,“這些奴才也太不會伺候,怪道最近幾個月,你越來越瘦。”
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或許李清照也有我之感慨,才會留下這千古佳句吧!嚼著鮮菱雪藕,倒也覺得流齒的芬芳。我淡淡地說:“真兒喜歡漂亮,你又不是不知道。”將冰雪佳釀倒進兩隻紫沁透花扣盞中,我把其中一隻向十四皇叔麵前一推,道:“如此良宵,皇叔,陪真兒淺酌幾杯吧。”酒過了三巡,十四皇叔麵含酒意,我亦口噴酒氣。含著笑,我問,“你喜歡真兒嗎?”
“宮裏誰不知道,綺真格格是攝政王心中的至寶。”
我冷哼一聲,緊盯著十四皇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說的不是攝政王,也不是睿親王,而是你,多爾袞。我指的並不是長輩的那種關懷與憐愛,而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感情。”十四皇叔微微一愣,我又嘲諷道:“你如果喜歡我,卻不敢承認,那你就是一個懦夫!”
十四皇叔還是避開了我的視線,一盞一盞的喝著冰雪佳釀。連他都漠視我!心裏不覺悵悵的,拿起那壺酒,就往嘴裏倒去。十四皇叔即刻把酒壺搶了過去,心疼地說:“你做什麼?”我笑答,“喝酒呀。”沈沈的宵漏聲傳來,我依稀抓到了幸福,柔聲道:“其實我一直都想同你在一起。這幾個月來,我為你憔悴,為你寂寥。難得此刻這個機會,一間房內,也算是一生的緣分了。”說著身子向前一傾,倒在十四皇叔懷裏。手臂,慢慢勾住了他的脖子,嬌媚婉轉的說:“我要你吻我。”
“真兒?!”
我把眼睛一閉,臉微微向上一揚,嘴唇半張半合。時間仿佛是靜止的,一切都是我想得那樣。銀鉤解開,綃帳落下,冰衾珊枕伴著縷縷龍涎,我已是沉淪。這春點桃花紅綻蕊,風欺楊柳綠翻腰之感,竟是妙絕人寰,隻應天上。曙光透過芸窗,淡淡的照著壁上的《海棠春睡圖》。水雲擁螭的羊脂白玉鼎中的焚香,還未燃盡,靜靜的釋放著旖旎春情。
見十四皇叔醒來,我淡然一笑,旋即輕聲宣告,“你是我的男人。”十四皇叔哈哈一笑,道:“對,對,我是你的男人。”把玩著我的發絲,笑著說:“真兒說什麼,都是對的。”徑自穿了衣服,又同我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元宵佳節一過,天色始終晦暗不明,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雪珠子。疏疏密密的,放眼望去,紫禁城上下,白茫茫一片。院子裏的梅花,稀稀落落的開著,映著雪花,紅的越紅,白的越白,十分好看。那白雪壓梅枝,垂垂欲墜之態,別是一種幽豔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