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的臉好紅,是不是太熱了?”福臨突如其來的話,讓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用手去碰了一下臉頰,真的很燙。我不覺窘然,敷衍了幾句,拉著托婭就走。
春天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夏天。菡萏漸次綻放,美的不勝收。十四皇叔送了兩個朱漆畫金的均瓷大圓缸,內植尚未開的粉色荷花。我知道他在討我的好,為的我因他不告訴我那男子是誰而著實惱了他!賞著花苞,我冷冷得笑了,他不告訴我,我就偏要弄清楚!
摘了兩枝花苞,把其中一枝交給托婭,吩咐著,“給皇上送去吧,養在屋子裏,到了花開的時候,準能清香撲鼻。”托婭答應著去了。我拿了另一枝去了慈寧宮,打算送給皇額娘。才轉過影壁,就見蘇茉兒遠遠的朝我擺手。我會意,放輕了步子,還真是聽見了十四皇叔的聲音,“我不同意這樁婚事兒,真兒還小。”語氣堅定的不容人置疑。
這是我近兩年來第幾次聽到了?笑了笑,到底不記得。
不多久,便傳出皇額娘的話,“多爾袞,你不能將真兒困在紫禁城裏一輩子,她早晚是要嫁人的。真兒出生那年,你二十二,可如今真兒都快十四了,你我也老了。按照滿人的習俗,她早就可以嫁人了。多爾袞,真兒要的幸福,你給不了,還是放手吧!”
淒慘的笑聲伴著十四皇叔空空涼涼的話,再次飄進我的耳朵,“放手?我從未抓到過真兒,何談放手?!玉兒,你冷靜、果斷、睿智。可每次麵對你,我就會看到自己這麼多年來的苦心經營,陰謀算計,太累了。真兒她是不同的,有時冷的如冰,淡的如霜,有時卻烈的似火,柔的似水,那是年輕才有的激情,才有的活力。與她在一塊兒,才會讓我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象舞之年,輕鬆放任的策馬於蒙古草原,恣意妄為的狂飲於滿天月華……”
左不過那些爭論,我沒有興趣。把花苞給了蘇茉兒,就走了。天上的白雲,緩緩飄動,大塊大塊的,就像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綿羊。直到走出抄手遊廊,我也沒聽到皇額娘的聲音。看來,她又一次的敗給了十四皇叔!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十四皇叔,他為什麼要把唾手可得的帝位,拱手相讓於一個六歲的孩童?他,才是這天下的王者!
流光如駛,已屆上元。不知道是誰定下來的規矩,宮內不許有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的景象,因此,這上元之夜自是比不得年下時的熱鬧。趁皇額娘忙著給各處打賞,我生拉硬拽的,把托婭騙出了紫禁城。神武門的守衛,對我倒是客客氣氣的,一點兒都沒阻礙。這是要感謝十四皇叔的,那些守衛認識的不是我,而是我從他那兒討來的令牌。
錦裏開芳宴,蘭紅豔早年。
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
這一年一度的上元燈會,果然名不虛傳。在熙來攘往,穿梭如織的人群中,我自是興奮異常。瞧前麵圍觀的人很多,也湊了過去。原來,是一家新開的酒肆,叫杯莫停的。老板極是熱衷,在門口掛了十盞琉璃荷葉燈,說是若有人猜中了那上麵的燈謎,不僅將那燈相贈,還另賞十兩銀子。生意人,就是會賣巧宗兒。那荷葉燈,陸陸續續的被窮書生拿了去,隻剩最後一盞。上麵寫著:經營不讓陶朱富,射唐詩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