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現在的感受。
他看著自己的手掌,蜿蜒的血靜靜地沿著掌心的紋路順流而下,最終一滴一滴落到了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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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昭到長安了。
這是寅明珠剛剛才知道的消息。六年異世的生活,並沒有讓她疏於對兩國之間關係的關注。六年以後,西嶽朝堂,皇權更替,如浪淘沙。三皇子死於宮鬥,帝王養病於深宮,四皇子暫無能力鬥爭。西嶽的心髒已經被夕昭握於掌心,成為實際的國君。
轉眼一過經年,那個在大正宮慵懶的任性男子,到底如何了?
寅明珠卻沒料到,初入長安的夕昭便竄入了將軍府。是夜,接到消息的夕昭竄入華音苑,落到了姽嫿安寢的內室。紅衣女子尚未深睡,隻是稍微擾動便驚醒了起來,訝異地盯著夕昭。
今夜計劃就要進行了,哪裏竄來的不速之客?姽嫿心驚,手心出了汗。
夕昭的目光,如同靖王爺初初看到她一樣,刹那間恍惚了。
夕昭裂唇一笑,似是有些落寞:“明珠,你居然……沒死?我剛才接到消息,還不敢置信……原來是真的。”他秀麗的容顏掩蓋在月色朦朧下,墜淚痣微微帶著憂傷,如杏花一樣撲撲落落地灑滿山坡,“你怎麼……沒去找我呢?”
似是思念過度,他猛地上前一把擁住姽嫿。姽嫿嚇了一跳,跳了起來:“你是誰?我可不認識你!”怕是某個寅家趨炎附勢的人找上了她,姽嫿一念至此,麵色更冷,舞步清越地滑移出了夕昭懷中。
“你若是再敢造次,莫怪我喚王爺來了!”
夕昭再次眯眼,她居然不認得他了麼?
月光之下女子嬌麗的容顏清冷如冰,再無從前見他之時的溫柔暖軟。夕昭目光如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片刻,忽然輕笑出聲,“原來是個假的。”
鸞少白真是目盲耳聾了麼?!這個女子,有明珠的容顏,有她的笑意,有她的衣衫,有她的舉止——卻沒有明珠的一顆心。他尚可在一瞬間便辨認出來,她不過是造假的貨;而他居然會將這個女子養在華音苑,當做明珠供養起來?
他愛她之深,並不亞於自己啊……
鸞少白絕對不會錯認她的。
真的是目盲耳聾,也未必能如此眼拙。昔日的將軍府,今日的靖王府,看來近日以來,煩心事較多呢。夕昭心中暗忖著,已經知道眼前的女子並不是明珠,原本慵懶的神色更顯百無聊賴,方才的認真之氣也在方寸之間散去,正想躍出窗外,卻被姽嫿一下子攔了下來。
“救命啊,有宵小——”
夕昭似是一愣,未曾想到她會扯開嗓子宣揚出去,才想運起上身,飛掠出去,便覺得一陣清風拂過,一隻手牽過了他,猛地扯向一邊,落到湖邊的小徑上,接著往小路快速跑去!
指尖輕柔帶著堅韌,大紅的衣衫在迅疾後退的風中獵獵作響。他忽然有些恍然,覺得自己忽然置身在長明城的街道上——當年,她也是這樣拉著他的手往前一直奔跑而去,那是一段短暫的爛漫時光。
心情忽然變得奇異而陰暗,夕昭任由她拉著自己,最終停到了樹林深處。
寅明珠累得差點暈倒,果然在那邊世界疏於練武,自己的功力急劇下降不說,連體質也跟著變得弱起來。她撐著雙膝,瞥了一眼夕昭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華音苑前麵有一池湖水,我記得你不會泅水,雖有輕功在身,也不一定會逃過他影衛的眼睛。”
是以她看到夕昭翻越進華音苑裏之時,早就在外麵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