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不能從前院走出去了,而後院則是離皇後所住的風儀宮偏院離得很近,或許平日沒有什麼人,但今日皇後壽宴,免不了會和來來往往的宮女侍衛打照麵。往大堂走隻能是被侍衛撞個正著——她偷偷潛入後院能有什麼好事?免不了一陣拷問,而如今她的身份,無論如何不能暴露。
不讓她思忖多想片刻,前院已經有人往這邊走來。寅明珠當機立斷,走到牆邊,一下子從後院的牆上翻了過去。
燈火輝煌的風儀宮,將這個偏院的小徑也照得明亮。遠處有幾個宮女打著宮燈緩緩往這邊走來,也是小心翼翼的樣子,應該是當值的時候看到無事可做,旁邊又無大宮女,閑暇無聊,便偷溜出來玩玩。寅明珠隱遁在樹林之中,整理了一下衣衫。
今日是皇後壽辰,所有宮女均是換上了喜慶洋氣的大紅宮裝,又因為皇後偏愛素色,因此上麵隻繡上了幾朵絕色牡丹。她身上是素色紅衫,和宮女現在穿的十分類似都是紅色為主調,若是她謹慎些,也是可以蒙混過關的。
一念至此,寅明珠便低著頭,盡量往小路走去。一路上有幾個宮女看到了她,居然還微笑地跟她打了招呼。她麵容掩在了重重夜色下,即使是風儀宮的燈火灑到了路上,也瞧她臉不真切,是以一直走了不知多少路,都還沒有露餡。
不過,她手心已經出了冷汗,知道這裏是深宮內院,若有半點差池,便是插翅難飛。想到這裏,便一絲一毫都不肯怠慢,低著頭繼續往前走。
但是,走到前麵的時候,她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前麵的宮女早比她先了一步俯首下來,宮燈放置在地上列了一排,將地上的石板路照得明亮。寅明珠沒瞧見前麵過來金色錦袍的男子是誰,便已經隨著宮女們都跪了下來,將額頭抵在了冰冷的石板地上。
“靖王爺好!”
隻聽到前麵有個衣飾多繁複些,也站得更前一些的丫鬟恭敬地道。她沒有同寅明珠他們一樣都俯首,隻是屈膝跪著,微笑地看著前麵的人,看上去相當熟稔。
“都起身吧。”鸞少白淡淡地道,聲音仿佛從六年前的夜晚中悠悠傳來,“皇上幾時到的風儀宮?如今還在麼?”
“回王爺的話,皇上剛到風儀宮,差婢子幾人去司衣庫瞧瞧,皇上準備送給娘娘的新衣什麼時候送過來,皇上似乎等不及了呢。”女官像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和鸞少白也打過不少照麵,所以舉止說話雖然恭敬卻不膽怯,甚至挪揄起皇帝來。“王爺也是要去風儀宮麼?”
“嗯。”他淡淡地道,聲音溫淺,隻是一聲嗯已經擺明他不想多說話。女官常年在深宮中摸透人情世故,故此笑了笑,不敢再多言,等鸞少白邁開步子的時候,也站了起來福了福身,攜著幾名宮女快步往司衣庫方向走去。
寅明珠跟著前麵的人起身,緩緩地走著,手心卻緊緊地攥著。
他就在她麵前,慢慢地往前走著。夜色的掩蓋之下,那俊美的眉目如刀刻一般嚴苛深瀚,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和心情如何。
路過他身邊的時候,寅明珠迅速地低下了頭。
“你——”後麵有一個嚴苛冷酷的聲音傳來,“你是哪個宮的宮女,我怎麼瞧著有些麵生?啊……不知王爺在此,王爺吉祥!”那侍衛隻看到了寅明珠,而燈火一照,才發現了靖王爺鸞少白,於是連忙連忙屈膝請安。鸞少白身後沒有帶隨身侍衛和宮女,獨行一人,所以侍衛隊沒有立刻發現他。
寅明珠立刻釘住腳步,從頭到腳全身都僵硬了。
要死不死,為何在這種時候瞧她有些麵生!
她回過神,輕輕淺淺地俯身:“奴婢在司銀庫當差,是新晉的宮女。”
她的頭低低的,聲音也不大不小,像是十分平靜,而隻有她自己知道,雖然麵目鎮定,但心中已經怦怦直跳,背脊因為緊張,不由自主地僵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