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剩餘的貨可否還存在刑部設在宮中的辦事處——都察院?”得到肯定之後,寅明珠眸光一瀲,讓原本平凡無奇的臉刹那間染上了玫瑰般妖嬈嫵媚的風華,“深深宮廷,如今我去闖一闖,如何?”
恩華也跟著笑了起來:“小姐是想來個偷梁換柱麼?”在轉瞬間已經了解了她的意圖。奸商奸商,無商不奸,天下沒有不奸詐的商人,這是小姐從小的名言,如今倒是完全用得上了。隻是夜探都察院,說得容易做起來卻是難事;莫說深宮重重,就是那都察院都是兵部撥撥至去的強弩重兵,都會讓她們刑部之行困難重重。
“我去刺刺敵情,若真能偷梁換柱,也算功德一件。”寅明珠壓低聲音,“非凡就托你照顧,我們兩人去目標太大,你留下來照顧他。我瞧方才他一直看著你,想是挺喜愛你的。”
恩華表情變得複雜,知道非凡就是她一直帶在身邊的男孩子。這個孩子的身份,如今成為了禁忌,如果暴露出來,比寅明珠本身自己的身份暴露,危險千萬倍。
她信任她——恩華心中感動,接著點點頭叮嚀,“小姐,您要多加小心。”
寅明珠紅袖一甩,月色下自成一派流淌的自由風華:“我是來去自由的風,如今,誰也不能阻止我的腳步了……”語畢,從後院的樹下一躍而起,踩上屋簷,往城東方向逐漸消失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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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城東的牌匾,寅明珠在路過靖王府的時候,停了片刻。
笙歌曼曼,長舞翩躚。長安城的燈火繁華,六年是這樣,六年後仍舊是如此——如此的,迷亂又浪漫,華麗且張揚。而靖王府,作為靖王府這樣一個存在,也已經六年了。
她抬眸,幾乎要仰酸脖子,才能看清那個牌匾上麵的三個字。
靖王府,沉沉的三個燙金大字,在夜色下閃耀著氣勢宏大的氣勢。兩個石獅張口在大門兩邊,柱子是新刷的,紅彤彤的樣子,在空氣裏還彌散著新漆的味道。昔日將軍府,如今親王府,昨日的人,就在這扇黑色的大門裏麵。不知,他如今可安好?
是否相思灑淚拋紅豆?還是,詩酒趁年華,成為了長安城無數紈絝子弟之中的一人?
她覺得有些傷感,又隱隱有些恍如隔世。霧氣濕重的靖王府前,她竟是覺得腳步難提。一咬牙,知道自己如今任務在身,最終回瞥了一眼,便躍上屋簷,往深宮中躍去。
都察院大堂裏,罕見的沒有人。
寅明珠將身形掩蓋在月色下,聽著黃金劍壁竹林,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前方黑影幢幢,樹影和水池裏的水藻斑駁交錯,一時間覺得都察院森冷無比,連忙搓搓手臂。
遠方的幾個拱門打開著,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宮女聽著紅燈,她才忽然想起今日是皇後的壽宴,宮廷裏大部分人手都到風儀宮去填補空缺了,是以都察院今夜才那麼少人。真是天助我也!
寅明珠暗暗笑起,腳下卻不敢輕慢,仍是十分謹慎地躲在了牆角。
千壇美酒,排開來一定是一個不小的麵積,想來想去隻有都察院大堂的後院能夠放那麼多的酒壇了——一念至此,她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後,翻過牆頭,運起輕功,一下子便躍到了大堂後院。再彎彎繞繞了幾個亭台水榭,穿過三個假山竹林,便有一片空地豁然在眼前。
上千壇美酒,整整齊齊地擺置在地上!
“明家千算萬算,卻算不出我寅明珠一個已死之人,今夜居然來給你們偷梁換柱。”她自言自語吃吃地笑著,想著悅香樓的老板明日吃鱉的模樣,越想越開心,“我先嚐一嚐這美酒佳釀,看看是否真的如同傳聞的那麼好喝。”
說罷便蹲下來,揭開一個酒壇子,用手掬了點挪到唇邊。沒想到一打開壇子,便是芳香四溢,讓她唾液也積聚分泌起來,點點頭讚賞地道:“果真是好酒,怪不得悅香樓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把它偷運出去了,有了它,那些才子怕是砸鍋賣鐵,以後也要天天光顧悅香樓。”
“美酒加了巴豆,會不會更加美味?”寅明珠從袖間帶出了一帶巴豆粉,掩嘴又是吃吃地笑,一個一個壇子地揭開蓋子,將少量巴豆粉灑下去。
外麵樹林沙沙,院子裏卻是一片寂靜,除了有某種粉末落入水中發出的簌簌的微小響聲之外,就隻剩下間歇性響起的壓抑的竊笑,仿佛夜梟路過。
大功告成的寅明珠,一把甩開之前盛放巴豆粉的布包,雙手拍拍。正想要出去,卻聽到大堂有了響聲,再過片刻,便看到有宮女點亮了大堂內的宮燈,刹那間照亮了寅明珠的眼睛。
她訝異挑眉,心中不由得一驚——居然有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