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是不知道他要來的？看來，鸞少白仍舊是忌憚他的呢……夕昭輕笑，接著仰躺下去，目光又望向了蒼茫的夜空裏，“啊……還沒呢。我剛到康城，明天早上再正式與天朝將領會麵。”
她的神色微微冷凝了些：“是了解到如今戰局微妙，而特地趕來的麼？”
夕昭俊美的麵容在黑夜中微微模糊了一些，但聲音仍舊是清雅如流水的：“戰局微妙？你是說，柔然王和林芝音，還是鸞少白和柔然王？”正如天朝有眼線在西嶽朝廷安插一樣，西嶽的耳目也活躍在康城的角角落落，監視著天朝大軍和柔然的戰爭。天朝軍隊裏發生的事，第一時間便會送到蓮都的大正宮中。
“看來你的消息很靈通。”寅明珠歎息，隨著他一起躺著，雙手下意識地撫摸著腹部，“既然如此，又為何要親自來康城一趟？柔然王失掉林芝音，被天朝消滅不過是十天半月的事了。”
夕昭忽然將頭轉向寅明珠這邊，默然凝視著她。
“明珠，你看看北方的那顆星星。”他忽然歎息，聲音深深幽幽，“我在大正宮的時候，一旦閑暇下來，便望著那顆星星——我想，在那極北的康城，有多少人在看這顆星星？”
“我們天下所有人都可以通過仰望，來看到星星。千萬年之後，我們早已化為灰燼，而它卻還在那裏，千秋萬代。”
她的聲音低低的，仿佛是康城中某一朵雪花雪落無痕，又隱隱帶著帝都長安的繁華絢爛。一時之間，夕昭有些愣怔——這輕柔溫暖的聲音，漫天滿地的白雪，在這淩空的屋頂之上，仿佛一切隻剩下了他們兩人。沒有西嶽、柔然、戰事，他們在談論著星宿、永恒，割裂著那些人世間的荒蕪叢雜，唯餘……雪花一片一片一片。
“那麼，我們或許在同時都看到過這顆星星了？”夕昭原本是無笑的表情，驀地揚起了一絲笑意，柔潤淺淡的笑意讓她仿佛看到了隨風飄舞的杏花山坡，“是麼？”
“阿昭……”寅明珠低低地喚，“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問我為什麼來康城——眾人均是猜測著，以為我是多麼地擔憂康城戰事，要不遠萬裏地離開局勢緊繃的西嶽朝廷；或是我有什麼重要的隱秘訊息，需要來與天朝將軍商榷。事實上，明珠，如果我告訴你，我來康城隻是因為——我想你了，你會怎麼說？”
如果我告訴你，我來康城隻是因為——我想你了，你會怎麼說？
寅明珠心中一震，他沒有在開玩笑！他的眉眼都寫滿認真，然而嘴角微彎帶著某種不馴，讓她忽然覺得時空有些錯亂，仿佛墜落到了當年的雪山之上。那時的阿昭，不是西嶽二皇子，不是西嶽監國，隻是來去從容的夕昭。
那是的夕昭和現在是一模一樣的！任性地來，任性地去。他可以任性地丟下手上的一切，萬裏河山、疆土百姓，在他眼中——這些，一直什麼都不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