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少白歎息,隻覺得頭疼:“你這個性子,何時才能夠改一改。”他自書房走過後麵的花鳥屏風,走到時常沐浴的地方,拿起擱放在那裏的何首烏遞給了她。
“西府海棠的毒聽說很痛苦,你自己小心。”他負手而立,又折返回書房。
“你……”她的眼睛忽然變得迷離起來,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雪夜,兩個萍水相逢的旅人同時在雪山上相遇,彼此擁抱彼此取暖,“你還……”
你還記得那個夜晚麼?月明如鏡,風雪飛舞。
你還記得那個夜晚麼?蒼穹寂寞,白雪孤獨……曾經那麼親近而兩顆心又那麼遠。
你還記得那個夜晚麼?她褪去素衣……
“什麼?”他挑眉,聲音淡淡地從黑暗中傳來。
“——沒、沒什麼。”她恢複了冷情,“想不到呢——你居然會贈與我何首烏。是念及當年的恩情麼?”
“你想說什麼?”
她心中有某種東西緩緩地滋長——仿佛雜草一樣,起初隻是一些,隨著時間而漸漸如星火燎原,漸漸將她心智迷惑,讓她仿佛失去了自己。
細小綿密的嫉恨……不,怎麼能說是嫉恨。她可不是愛他呢!隻是,無端地覺得恨意罷了——當年他向她說,想要她,想要負責的時候……她還一瞬間,以為那是真的。
——天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個樣,說是愛……卻是可以對每個人都說愛!多虧……多虧她當時沒有答應,也不必再遭受一個一個女人的折磨。走了明瀲灩,又來了一個贈與何首烏的女子……看那大紅衣衫,嫵媚撩人的模樣……他的層次什麼時候那麼低了,真是不濟。
她忽然放下了烏木琴,笑了起來。
月華下的女子,素衣如雪,自帶某種飄飄欲仙之美——但那目光中,卻回旋著某種漆黑的風暴:“我林芝音從來不欠別人什麼,今日也不想欠你。”
他淡淡看著她,俯首默然——
直到——
她倏地靠近,擁住鸞少白,仰首便將唇瓣印了上去!
鸞少白心中微微震驚,正要推開,卻忽然聽到窗外一聲微微抽氣,一抬眉,隻覺得灌木一動,紅衫飛舞,刹那間便消失在夜色裏。
明珠……麼?
他推開林芝音,皺眉正欲追了上去看看到底是誰——
“別走!”她上前拉住他,聲線帶著微微顫抖,“你知道這代表什麼麼?”
那人的身影早已隱遁在夜色中,鸞少白看著那夜空中忽然劃出的一抹紅色,瞳仁緩緩睜大——他居然一瞬間以為是寅明珠,讓他仿佛是,做出了什麼不可見人的事情,連忙推開了林芝音,連掌心都出了細細的汗。
不過,此人步伐迅速;而她武學不精,且時常憊懶,絕對不可能有此身手。心中暗暗放下一顆石頭,才驚覺林芝音在自己麵前,麵色已經仿佛受到羞辱一樣微微緋紅。
她捉緊手掌,身體因為某種原因微微顫抖僵直——
他居然……這般羞辱她?!她鼓起勇氣,踐踏尊嚴,才踮起腳尖吻他——他居然這般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