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她望著紛擾的落花,視線忽然有些模糊,記憶如強大的洪水衝過她的心房——她還記得,她還記得,在寅家宅院的石橋邊,那一排的桃花樹下,她唱著《越人歌》,然後從桃花樹上墜下,她的將軍接住了她。
她跟他說:“將軍,我要的是你的人和你的人。”他的一切,她都想要。
那時的野心和熱血,在此時仿佛都已經被厚厚的荒原雪覆蓋又覆蓋,再也無法感受到那個時候的熱切。她是心死了麼?她居然那麼容易地——就心死了麼?
將軍——此時他在幹什麼呢?閱讀戰事圖,還是指揮著又一場戰役?他的一生,真的要束縛在那山河怒馬之下,再也無法再逃出麼?
那繁華的帝都,那深深的宅院,那高貴的深閨貴族少婦,他們——是一個世界的。她原本,也是屬於那個世界的……而此時此刻,他會不會躺在那個溫柔鄉裏麵呢?
心中有微微刺痛,仿佛是被銀絲劃過一樣尖銳。她微微緩了一口氣,知道自己——那麼固執——居然到了現在,還是會心痛。
“明珠?”夕昭的聲音有些焦慮,仿佛是喚了很多次。
她抬眉,回過神來:“唱歌——便唱歌,你聽好了。”
她傷勢未愈,臉頰仍舊有些蒼白——但一笑,那嫵媚的繁華便漸漸從眼底流淌出來,絢爛到整個桃花爛漫的空間裏。
“你的笑像暖陽般燦爛/讓我小心翼翼地藏在心中/在我脆弱時給了我溫暖/如這紛亂的桃花/那樣熱烈的顏色/難以釋懷——”她揮舞著長袖,火紅的絹衫混合著紛紛擾擾落下的桃花花瓣,長歎息,舞翩躚,忘卻天地。
歌曲十分簡短,夕昭有些疑惑也有些驚喜:“歌很好聽……這些歌詞,卻不是我們西嶽慣用的口語化。不過,聽起來很動人。”
“這個也不是我們天朝用的歌詞。”寅明珠狡黠地一笑,從桃花樹下飛躍而下,一地的桃花被風激起飄揚,然後又從她手邊落到腳邊,“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他家鄉那邊的歌曲都是這樣的。我便覺得好奇,向他學習——竟不知那麼朗朗上口,淺白通俗。”
“那個家鄉一定是很美的地方。”夕昭朗然一笑,眼睛裏的光芒和陽光一樣燦爛。
“嗯。”受到春光和夕昭醒來的好心情感染,寅明珠嘴角的微笑一直沒有褪去,“他告訴我——在那裏,人們生活便利,坐著車子和飛在天空上的東西,一兩個時辰便到了世界的另外的一端;在那裏沒有帝王,沒有官僚,人人平等,多種文化繁榮發展,甚至沒有戰爭和紛亂。”
“真是一個奇特的地方,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去看看。”夕昭露出想往的眼神,“不過在此之前——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