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她輕輕地道:“將軍,我們和離吧。”
“你考慮清楚了麼?”他目光微微一閃,卻很快恢複深沉。
寅明珠微微輕笑,笑意居然是如浮冰吹雪一般轉瞬即逝:“是的,將軍。”
鸞少白冷冷一笑,不再看她。徑自走到桌案前,取來一張灞橋紙,狼毫一揮,毫不猶豫就寫了上去——
放妻書。
腥甜湧上,寅明珠假意咳了一聲,連忙端起桌案邊冷卻的茶水喝了下去,手指捏得死緊。
“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之夫婦。若結緣不合,必是冤家,故來相對。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願妻娘子相離之後,重梳嬋鬢,美掃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歡,各生歡喜。”
好個一別兩歡,各生歡喜!
看看她的丈夫寫得多麼好——凡是結為夫婦的,都是因為前世結了三生的緣分,才會許配作為夫婦。如果前世結怨恨,必定是冤家一對,一定是感情不合的。既然已經存在著間隙,不能同心,那麼還是快快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希望夫人你和我分離之後,重新梳起未婚的雲鬢,裝扮自己,另選高門,再配良緣。這樣一來,我們的恩怨就消失了,更不要互相憎恨。一別之後,各自風流快活,不要打擾對方。
她眼中霧氣濕重,每每快要落下,又生生掩蓋住。
“我尊重夫人的意見,和離。”鸞少白冷靜得幾近漠然,“此地無酒,就以茶代酒。”
說罷,鸞少白提起桌案上的茶壺,倒上茶水,給了兩人分別一杯。
寅明珠氣如浮冰,死死地看著桌案上筆墨未幹的放妻書,仿佛出了神——也因為如此,他沒有看到鸞少白在倒給自己茶水時,伸入食指進去攪了一會。
“夫人,喝吧。”他沒有喊明珠,而是喊夫人——而喝完茶,也代表兩人緣分已盡,夫妻牽係消失無蹤。
寅明珠雙手有些顫抖,看著冒著熱氣的茶水,仿佛是致命的毒藥一般不敢靠近。
鸞少白率先飲下,放下茶杯,淡淡看著寅明珠。
“我、我……”她聲線有些顫抖,眼前極愛的梅花茶,卻成了妖魔鬼怪般。她遲遲地沒有動手。麵色蒼白如雪,連平日裏鮮豔如桃花的紅唇,也成了淡淡的透明。
鸞少白忽然接過她即將碰到的茶杯,一口飲下——然後,一手摟住寅明珠的腰,將她納入自己的範圍,低頭,就著唇緩緩地喂了下去!
唇上的感覺,還是那樣柔軟啊……寅明珠迷迷糊糊地想著,感覺他描摹著自己的唇形,即使口渡的茶水已經被她喝完,他還是眷戀不舍地在她唇上纏綿。屋內忽然變得寂靜,氣氛緩緩變得旖旎,寅明珠原本蒼白的臉更是漸漸染上酡紅——
忽然,她好像覺察什麼,猛地推開了鸞少白!
鸞少白目光深沉,漆黑的眼眸盯著她沒有說一句話。
“你給我喝了什麼?”不是梅花茶的味道!
“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他有些動怒了——不知為什麼,寅明珠就是知道他動怒了。
“你什麼意思?”退後三步,和他拉開距離。
“你這幾日和他在一起,卻不知他加害於你?”鸞少白冷冷道。
“夕昭?——他——他不可能的。”寅明珠目光一變,堅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