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居然在我士兵身上投放這種毒物，真是殘忍至極，可惡啊可惡！”幾個副將紛紛咬牙切齒，欲除之後快。
少年淡淡笑著，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
那樣的笑，冰涼如水。
鸞少白捕捉到那一閃而逝的冷哂，目光盯著少年——那少年也覺察似的回望著他。
“你認為是什麼呢？”鸞少白用隻有兩個人得聲音問。
“將軍，你會聽信我麼？”少年抬眸。
“如果你說得在理，我豈有不聽。”鸞少白再次壓低聲音，淡淡的氣息飄過少年的發梢，在陰鬱的月光下帶過一陣冰涼如蛇。
“聽說，狼是一種非常狡猾的動物。”少年平凡的眉眼異常呆板，隻有眸子是靈動的，讓人有聽他說話的意願。“當狼和其他種群搏鬥的時候，它們會派出一個或兩個假裝落單的狼，讓它被異族吃掉。但那些狼吞虎咽的異族沒有想到，那個落單的狼身上已經被狼群注入毒液，它的每一寸皮膚都是劇毒的藥物，讓那些嚐過它血肉的動物都死於非命。”
“這種襲擊，稱作‘自殺式襲擊’。他們通過必然的犧牲己方人，來獲取更多敵方的傷亡。”少年抬起眉眼，“使出這出計的人，必定不好對付。”
“你又怎知他是敵營來的奸細，而不是我們為他們所害呢？”鸞少白聲音更低，低低的男性嗓音如漠北的夜歌一樣流入少年的耳中。
少年撇嘴一笑：“將軍，你訓練的士兵都是十分尊敬您的。我偶然聽到他談論您的夫人的時候，出言不遜，便留了個心眼。也多虧了他沒在口語上下功夫，否則我發現他也不是這一刻的事。”
“將軍？”少年的眸子裏流淌出了似乎嫵媚的流光，帶著一些不屬於漠北和淮河城的迷醉玲瓏。“將軍，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
鸞少白靜靜盯著她的眼睛。
沉默，如冰冷的海水一樣淹沒了他們。
忽然，從鸞少白眼中劃過一道陰暗卻明亮的光芒——他霍然提聲，逼近那個少年問：“你說，以狼群的狡猾——它們下一步會做什麼？”
“將軍，您心中一定有了想法。”
鸞少白聲音緊繃而冷酷：“讓我知道你的想法，看是否與我的一致。”
少年望向軍醫處帳外，離主帳最近的一頂——
“我想，它們接著會攻擊敵方最弱的一點。”他一字一句地道，“而軍營裏，最弱的就是女人；而那個女人偏偏是很重要的——那便是最好的機會。”
兩人四目相對，淒冷的月光和西域的風沙將兩人之間的空氣打磨得淩厲而淒寒。雖然一句話都不說，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但是他們都知道——將軍夫人——非常有可能是下一個生物襲擊的目標！
鸞少白不著痕跡地抓緊指掌，修長的手指陷入手掌中。亞麻衣的少年靜靜地看著他，然後看到他捏得發白的指尖，居然帶著不符身份的顫抖。
少年嫵媚的眼中忽然掠過一絲黯然的光芒，但很快消失在抬眼的微笑之中。他忽然歎了歎氣，仿佛是被年輕將軍偶然露出的兒女情長傾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