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華音苑。
“小姐,喝蜜茶吧。”
“不喝。”蜜茶太甜。
“小姐,這是海中國進貢的珊瑚蒸糕,您一定要嚐嚐。”
“拿去給隔壁房的大丫鬟們分了吧。”蒸糕太膩。
“小姐……”恩華快哭了,“您一天都不進食,將軍知道了會不開心的——”
“他是不知道的罷——”寅明珠百無聊賴地道,最後有惡狠狠地補充一句,“隻要你不多嘴,恩華。”
“可是小姐,女戒裏麵講過……”
“不要拿女戒這種東西來汙我的視聽,穢我的心靈!”寅明珠受不了地驚叫,“吃飯說笑那叫不雅,不雅都夠不上就叫失宜,失宜都不算那就是冒失,冒失更低一級就成了犯戒——我的天,那還不如去死算了!”
“小姐,今天你火氣很大哦……”恩華小小聲提醒到,“以前您不是說把這些事情說出來叫做憤青嗎?”
寅明珠又白了恩華一眼,長歎了一口氣:“難道你不知道,怨婦都是這樣的麼?”再歎一口氣,“我終於曉得,書上橋段裏麵,女子在侯門中終老的淒涼之景了。早上看著晨起的朝陽,拉開重重窗簾——”
她說著,一臉幽怨地站起,蓮步輕移地來到窗邊,和話中說的一樣就開始演了起來——
“然後向天祈禱,希望夫君今晚能夠入我的房——”她閉上眼,口中默念有詞。
“接著!”她輕輕巧巧地挪移到門外的金色花園,拿起一把花鋤,“照料花草,養育魚鳥,一轉眼便到了晌午——”
“我那負心的夫君啊,你為何還不來——”她淒苦無比地吟唱著,甚至還帶著哽咽的意味,“就在這種哀怨中帶淚睡去——”
恩華的手臂忽然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夕陽西下,伊人在小橋邊,梳妝而翹首期盼——”她從門中一個絢麗的側翻,衣袂飄飄地落到了石橋邊,拉開長發,隨風翻飛,“然後她唱著‘年年花落無人見,空逐春泉出禦溝’,無數路過的魚兒雁兒,紛紛停下了身影,駐足觀望——”
“那天邊的雲朵兒啊——”她淒絕一指,“你為何還不把我的思念,送給我那又愛又恨的夫君哪——”
“夜幕漸漸地降臨,她點起了燭火——”她翻起衣袖,點亮了石橋的燈籠,“那寒冷的夜啊,隻能一個人在空曠的屋裏麵,感受寂寞和孤獨——”
“可是——那遠方天空,燈火通明——那遠處的喧囂在宣告笙歌燕舞——”她仿佛是真的一般抹了一把眼淚,“可歎啊可歎,今晚,夫君又是在她們的枕邊睡下——”
恩華心中惡冷——若是家道中落,小姐到梨園戲台去發展,絕對大紅大紫。
“鬥轉星移,又是一天一夜過去——”寅明珠又重新恢複了眼中的明媚,“她打開窗欞,又一次向天祈禱,我那負心的夫君啊,希望你今晚能夠進我的房——”
她轉身,因為學過舞的緣故,她的武功打得很漂亮。可是,因為看到了某個人,她渾身立刻僵住——
“將軍?”寅明珠因為被驚嚇住而笑的很勉強,“您是剛來的吧?”
可是看他雙手抱胸,靠在門邊,顯然是早已經立在那裏很久了。
“剛來不久。”她沒有看錯,鸞少白的眼眸裏是帶著笑意的。
寅明珠不免心中有些懊惱,自己演得開心,倒沒想到這個隨便可以闖入華音苑的人的存在了。隻是,心中仍存一點幻想:“那麼將軍,你應該沒有看到多少吧?”
“還好,就是從第一出晨起拉開窗簾開始看。”鸞少白的笑意更加明顯了,因為帶著笑,所以漆黑的眼眸流轉的光芒異常俊美。
她一直知道,鸞少白是很俊的——但是不同於別的奔馳沙場的那種雄壯英武的壯美,而是略帶儒雅的那種俊,讓她感覺到他很深沉。隻是,現在鸞少白的笑,讓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最終還是談了口氣,妥協道:“將軍見笑了。”
“我是特地過來看你的傷勢的。”鸞少白走近她,“那晚過後休息還好嗎?時下朝事繁忙,也沒有時間過來探望你。”
他和她站著有一臂遠就停了下來,很有禮貌也很——疏離。
這個距離,是未成婚的男女互相站的距離。特別是宮廷裏麵的人,這方麵要求極其嚴格。看來,他怎麼都不會,怎樣,都不會,把她當做是自家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