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事情蕭四郎已經知道,秦大爺能做內務府的生意,全是因為和陳暉搭上了邊,內有瑩貴妃打了招呼外有陳暉走動,同軒堂這兩年才能以膨脹的速度在京中壯大,這本也不是壞事,生意人但凡有利可圖自是一門心思的鑽研其中,隻不過自從搭上了內務府進宮禦藥瓷器茶葉後,同軒堂幾處的藥堂似乎對民間的蠅頭小利已是無心經營,短短兩年出過數十起假藥案,甚至有病患誤吃了假藥身死的情況。

雖有人告上京衙,不過有陳暉做為靠山,那些案子悉數打壓下去。

若陳暉一直無事,同軒堂自也無人敢管,但陳暉事情一出同軒堂斷不會脫得了幹係。

他讓析秋和阮靜柳打了招呼,第二天秦遠風就去了同軒堂,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他沒有細問,不過短短一個月同軒堂壯士斷腕般將京中兩家藥鋪關了門,斷了瓷器和茶葉的生意,隻保留了藥材買賣,如此雷厲風行的決斷之後,雖損失慘重大傷元氣但卻存了根本。

而同時,秦遠風也順利執掌了同軒堂的事務。

想到此蕭四郎朝秦遠風看去,暗暗點頭,他看著不靠譜如頑童一般,但做事卻是精明果斷,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

“不過舉手之勞,不必客氣。”蕭四郎端著茶盅淡淡說完,秦遠風卻已經很不客氣一副自來熟的道:“也是,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就不客氣了。”

蕭四郎愕然,秦遠風又道:“京中的生意我們已經退出了,往後再不會和四夫人搶生意做了,你盡管放心。”

好像析秋的醫館阮靜柳也有份子的吧?

顯然有的人不這麼認為,睜著眼睛朝蕭四郎挑眉頭,意思仿佛在說:你看我也很夠意思的吧。

蕭四郎無語不再說這件事。

秦遠風想起來外麵所傳太子立儲君的事情,想問一問蕭四郎具體情況,正要開口外頭有婆子喊道:“老爺,夫人生了。”

不問是否母子平安,不問是兒是女。

騰的一下,秦遠風臉色一白站了起來,方才的嬉皮笑臉精明在內的模樣瞬間消失不見,搓著手在房裏轉著圈:“怎麼辦,怎麼辦!”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但臉色很白,連腦子裏也空白了。

蕭四郎錯愕的看著他,就見秦遠風來回的在房裏走,時不時的撓撓頭,他看不下去,問道:“你……不過去看看?”

“啊?”秦遠風看著蕭四郎,點著頭:“對,對,我要去看看。”說完不朝門口走,繼續打著圈:“我要去看看。”還不見出去。

蕭四郎咳嗽一聲,撇開視線不忍再看。

轉了半晌,外頭婆子也等了半天不見秦遠風出去,又出聲催道:“老爺,您不去內院看看?”

秦遠風仿佛醒悟了一樣,跳了起來也不和蕭四郎打招呼風一樣的躥了出去,腳不沾地直接朝內院飛奔而去。

路上丫頭婆子也瞧不清他,隻覺得身邊一陣風刮過,端著盆的裏麵的水潑了一地,提著食盒的瓷碟飯菜摔了一地……那些人被驚住一時間驚叫呼喝聲滿園,一片混亂狼藉。

而罪魁禍首看也不看他們,一陣風的刮進了院子裏,正瞧見兩個婆子端著大澡盆出來倒水,澡盆猩紅一片血氣濃烈,他看著一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麼這麼多血?”

“老爺。”婆子驚呼一聲要過來扶他,見他盯著澡盆不由笑著問道:“是給夫人和少爺擦洗的水。”

光擦洗就這麼多血,那靜柳是流了多少的血。

顧不得和婆子說話,秦遠風撕心裂肺的喊了聲:“靜柳。”推開婆子跑了進去。

一進門就看見裏麵析秋正笑盈盈的抱著孩子站在床前,不知道方才她們在說什麼,氣氛很溫馨融洽,秦遠風呼的一下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冷汗。

阮靜柳蹙著眉頭看他,問道:“你做什麼去了,弄的這樣狼狽。”衣袍濕了半邊,額頭上都是汗珠粘著頭發,比起阮靜柳他倒像是剛剛生了個孩子一樣。

秦遠風哪管得上自己,上下打量了阮靜柳一眼,又半蹲在床前握住她的手:“你還好吧?”

阮靜柳抿唇回道:“沒事。”說完朝析秋看去:“你不看看孩子?”

秦遠風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已經當爹了,恍恍惚惚的站起來朝析秋那邊走去,析秋將懷裏的繈褓朝前遞了遞:“是個兒子。”示意他來抱。

“我?”秦遠風遲疑了一下,看看那個寶藍色的繈褓,又看看自己的手,臉上唰唰寫出兩個大字:膽怯!

析秋又朝前遞了遞,秦遠風伸出手,析秋教他怎麼抱,他別扭的圈出個圈兒,讓析秋將繈褓擱在手臂上,一動不敢動。

“別怕。”析秋和阮靜柳對視一眼,前者忍不住笑起來,後者則是一臉嫌棄的樣子。

秦遠風好不容易挪動了腳步,視線落在新出爐的兒子身上,紅紅的猴兒似的很難看,他朝阮靜柳看去問道:“這……這是我兒子?”也太醜了吧。

阮靜柳蹙眉,冷冷的道:“你若是不認,那改明兒跟著我姓。”

“別。”秦遠風擺手,孩子跟著他的動作顫了顫,秦遠風驚出一身冷汗來,尤覺得這抱孩子比拿刀殺人還要難:“我認,我認!”低頭和兒子說話:“兒子,我……”想了想要說什麼,沉吟了半晌張開嘴就道:“我是你爹。”

析秋再忍不住大笑起來,阮靜柳看著他的窘樣也露出笑容。

突然,臂彎裏的孩子哇的一下哭了起來,秦遠風受不住驚嚇的樣子差點將繈褓丟出去,析秋笑著道:“可能是餓了,讓靜柳姐試試喂喂看。”

“哦。”秦遠風將孩子放在阮靜柳身邊,房裏並沒有外人,阮靜柳伸手去解開衣裳,秦遠風這才明白阮靜柳要親自喂奶,驀地的血氣上湧支支吾吾的道:“不是請了奶娘麼。”

阮靜柳白了他一眼:“快出去。”他在這裏她也不好意思袒胸露ru的。

秦遠風在這方麵向來討不得好處,垂著頭亦步亦趨的退了出去。

析秋幫著阮靜柳解開衣襟,托著孩子的頭,小孩子仿佛天生就會允吸,揪著ru頭便是啪嘰啪嘰吸得歡快。

吸不到奶水,孩子又哭了起來,阮靜柳露出無奈的表情:“讓奶娘來試試吧。”析秋抱起孩子安慰她:“多吸吸就有了。”還是將奶娘喊了進來。

“你睡會兒吧。”析秋給她攏了攏被子,阮靜柳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外頭就有一道尖利的嗓音闖進來:“二弟,弟妹生孩子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也沒有讓人通知我一聲,我有經驗也能搭把手啊。”語氣裏有毫不掩飾的討好。

析秋朝阮靜柳看去,阮靜柳冷笑一聲道:“自從掌家的權利落在遠風手裏,她來的就更加的勤,我不理她,她一個人在房裏也能坐一天。”

析秋感歎,秦家大奶奶果然是會來事的人。

阮靜柳歇下,她出了門見秦家大奶奶正在指揮婆子搬東西,一箱一箱朝裏頭搬,她則是笑著道:“都說長嫂如母,弟妹坐月子也沒個人照顧怎麼行,正好這段時間我也閑著索性就搬過來幫幫你們。”說完指了右邊的廂房:“就放在右邊,離著近也方便照顧。”一副當家作主的樣子。

秦遠風黑著一張臉卻也不願意和女人費口舌,揮著手就喊來小廝:“去將大爺請來。”根本沒將秦大奶奶放在眼裏。

秦大奶奶一愣,問道:“請他作甚。”秦遠風冷著臉道:“大嫂這樣體恤我們,我自是不能累著大哥,揚州鋪子裏事情多,大哥一個人忙不過來,我不如收回來也讓他落個輕鬆。”

秦大奶奶臉色一變,尷尬的站在那邊,眼珠轉了幾圈忽然看見析秋出來,忙笑著迎過來:“這是四夫人吧。”朝析秋行了禮:“常聽弟妹提起你,今兒總算見著了。”又道:“四夫人可真年輕,還這麼漂亮,真看不出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