摟著她,蕭四郎將頭埋在她脖頸處,片刻後析秋能感受他氣息漸漸平穩,就聽他在耳邊回道:“把這些日子的都補回來。”
析秋啊了一聲,算算時間也有小半年了,這要是補回來,隻怕她此後三天真的隻能躺在床上了。
蕭四郎看著她瑟縮的表情,哈哈笑了起來,又歡喜的親了親她的臉頰,笑著道:“逗你玩。”可別還沒開葷,就把肉給嚇跑了。
析秋也輕笑起來,捶了他的肩膀。
一段插曲,蕭四郎原本想上床補眠的,現在反而不敢上去,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又動了情,在家裏這麼多人看著,怕析秋不好意思,便和衣靠在床頭陪她說話。
“靜柳姐派人回了話,說她和秦二爺說了。”析秋說完蕭四郎問道:“嗯。”析秋又道:“秦二爺第二天就回了同軒堂,不過像是沒有談攏。”這兩天同軒堂的動靜很大,卻不見收斂。
見蕭四郎沒有再問,析秋便問起陳暉的事情:“一樁事兒,聖上會不會下定決心處置太平侯?”指太平剿殺無辜百姓的事情。
“不單一件事。”蕭四郎淡淡的道:“大理寺列了他二十三條罪狀,從販賣私鹽到暗扣賦稅,條條清晰,證據確鑿。”
析秋並不覺得意外,自古以來做官的也好,藩王也罷,想要屯錢最好的法子就是私吞稅款和販賣私鹽,私吞稅款牽扯的麵比較大,一個人不可能完成,這樣就要許多人去分攤,可人多了風險也大,一旦其中有人出了紕漏很有可能自己也會被順藤摸瓜遭了殃。
販賣私鹽就不同,無論哪朝那代鹽都是禁品,隻有官府才有資格販賣,百姓販賣十斤鹽都要被斬首的,可即便這樣賣私鹽依舊是最具有誘惑力的“事業”,因為無論是價格還是銷貨的難易都是最可觀最容易的,所以,要想屯錢隻要有江湖門路且有靠山或者權勢的,不需要夥同多人也能完成,所以販賣私鹽是最佳的選擇。
所以陳暉販賣私鹽,她毫不奇怪。
那麼現在就等聖上如何決斷了,陳暉是聖上親封的爵位,前次剿匪又剛剛得了嘉獎,如何讓聖上舍了這個麵子處決陳暉,才是眼下最關鍵的,況且,事情又並非隻這一層,陳暉又和二皇子綁在一起,聖上便不考慮他也要考慮二皇子。
佟敏之放了書去看陳氏,隻見她麵色不展目光發愣的看著手中的茶盅,不知在想什麼神情恍惚:“怎麼了?”佟敏之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
陳氏一愣,僵硬的笑了笑回道,摸著肚子道:“……在想他就要出來了,名字還沒取呢。”說著一頓又道:“看看哪天父親有空,請父親給他取個名兒吧。”
佟敏之笑了起來:“也不知男女,要父親如何取名字。”陳氏一怔,有些尷尬低頭喝了茶便又道:“那取個小名也成。”
佟敏之見她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頭,不由起身過來拉著她起身,兩人對立他問道:“出了什麼事?”這段時間相處他對陳氏已經很了解。
“沒事。”陳氏笑了起來,仿佛強調道:“真的沒事。”
佟敏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像是想到什麼,笑著道:“算算日子也快了,六姐說怕府裏的婆子伺候你不習慣,你看看要不要將你姨娘一起接過來?”
陳氏一愣,不敢置信的問道:“接我姨娘?”還沒有哪個女兒出嫁,將娘一起接過來住的,而且隻是個姨娘。
“嗯。”佟敏之理所當然的道:“正好和我們姨娘在一處,彼此說不定還能做個伴。”
對於陳氏來說,她對定遠伯府最大的牽掛就是她的姨娘了,大嫂讓她去求大老爺,若是大老爺不應就讓她偷拿了大老爺的印章出來,她們自有用處……
她就是知道他們要做什麼,所以才非常的害怕。
對於她來說,這是個抉擇,一個是自己和孩子的將來,一個則是留在定遠伯府姨娘的性命。
若她不依,姨娘在定遠伯將來的日子,她幾乎可以預見。
她躊躇,這兩日幾乎是活在油鍋裏一樣,寢食難安,連做夢都夢見姨娘慘死的畫麵,每每從夢中醒來她都是出了一身冷汗,獨自垂淚到天明。
她嫁到佟府來隻求一個安身之所,從沒有想過他們能善待她,可是令她意外的是,這裏所有人都對她關愛有加,也從沒有人提起她尷尬的身份。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也不例外,所以曾經堅定不移的想法,在短短的幾個月後發生了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的動搖。
現在聽佟敏之如此一說,她更是驚訝萬分,可瞧佟敏之的樣子又不像是哄她:“接姨娘過來會不會不妥。”她垂了頭:“隻怕大嫂不願意。”是指陳夫人。
“這無妨的。”佟敏之笑道:“我親自去,就說你孕像不好請姨娘過來照顧兩天,待人過來了,後麵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是個好辦法,陳氏試探的問道:“那父親和大哥那邊會不會……”佟敏之打斷她的話:“父親和大哥那邊我去說,沒有事的。”
陳氏依舊不安,可還是點了點頭,若姨娘真能來,那麼她所有的後顧之憂都沒有了。
樂袖吹了吹指甲上新塗的丹寇,輕笑著道:“你說她去交泰殿了?”
“嗯。”瑾瑜跪在地上,將丹寇細細的塗抹在樂袖的指甲上,回道:“昨天晚上去待了不過半個時辰就出來了。”說著顯得很高興:“她走了以後殿下就被招去了,一直待到亥時初才出來。”
樂袖微微頷首,聖上已經許久不曾到她的樂安宮裏來,可是這已經不重要,隻要他對敏哥兒重視,便是十年不來她也無妨。
“二皇子呢,在做什麼?”樂袖淡淡的問道,瑾瑜就回道:“公公說,二皇子除了早晚誦經祭拜皇後,便隻待在行宮中看書練字。”
“學聰明了。”樂袖笑著道:“她死鬼娘用命換了他,他也該學聰明點才是。”說著看了桌上的茶盅一眼,旁邊候著的女官立刻端了過來喂她飲了一口,樂袖沉吟了片刻沒有說話。
朝堂上那麼熱鬧,若是宮中不發生點什麼事,豈不是顯得太冷清了。
她站了起來,擺擺手道:“本宮乏了,都去歇著吧。”便起身朝內殿而去,瑾瑜拿帕子擦了手跟著進去服侍。
瑩貴妃一連三日都去了交泰殿求見聖上,不但親自下廚煲湯煮粥,還從太醫院學了推拿之術,為聖上按摩鬆骨服侍的無不周到服帖。
樂安宮中,瑾瑜跪在樂袖的床頭:“娘娘,該起了。”樂袖緩緩睜開眼,由瑾瑜扶坐了起來,問道:“什麼時辰了。”
“卯正。”說著拿了外衣給她披上,又端了漱口的茶來服侍,樂袖靠在床頭揉著額頭:“今兒晚上將房裏的爐子提出去,太幹了渾身難受。”
瑾瑜應是,吩咐人將爐子提去外殿,樂袖懶洋洋的問道:“交泰殿可有消息出來了。”
瑾瑜眼睛都放著光,點頭道:“有,一大早奴婢就聽說了,說昨晚瑩貴妃被聖上掌摑了,雖是關著門的,但聲音之大外頭聽的清清楚楚。”樂袖聽著眉梢一揚,問道:“僅此而已?”
瑾瑜就笑著道:“還有,瑩貴妃穿著件紗衣,在龍案前冷冰冰的地板上跪了一夜,中間還暈過去一次,醒來後繼續跪著,直到方才才由人扶著回去的。”
樂袖這才露出滿意之色來,語氣輕快的道:“起吧。”說著自己抬腳下了床,有女官魚貫端著熱水茶盅等物什進來。
析秋聞言一愣,問阮夫人道:“瑩貴妃在聖上的茶裏下了藥?”阮夫人聽著掩麵而笑,點了點頭又靠近析秋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析秋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來。
聖上已有半年多不曾寵幸任何一個貴人,難道真的是身體不行了?
所以瑩貴妃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床上哄好聖上,便用極端的手法去刺激聖上,卻又不慎被察?聖上不願將此事傳揚出去,更不可能用這個理由貶斥瑩貴妃,所以就關了交泰殿的門罰她跪了一夜。
現如今已到了年底,夜裏冷的伸不開手,即便殿裏生了爐子,她幾乎半裸的跪了一夜也夠她受罪的。
隻是,讓析秋訝異的不是聖上的身體和態度,而是瑩貴妃的手段,她怎麼會這種辦法,既然用了又怎麼會被察覺?
她不由朝阮夫人看去,阮夫人正端著茶盅神情愉悅的在喝著,顯然她也是認為是瑩貴妃自作孽不可活……
算了,不管是誰做的,總之這樣的局麵正是他們想要的。
聖上自朝堂上彈劾陳暉的奏折一開始隻是彈壓下去,並不多提,可也耐不住自內閣開始從上到下對陳暉的指摘,他宣過阮博蠑後便將太平侯傳召去,直接問道:“莊愛卿,定遠伯一事,你如何看。”依舊是指濫殺百姓之事,並未提其它二十二罪狀。
太平侯身材不高,三十出頭的年紀,樣貌不算出眾但氣質沉穩麵色終日端凝不苟言笑,他知道,聖上問他並非隻是出於他也是間接當事人之一,而是在試探他的態度,對儲君之選上他的立場。
他略思索斟酌了片刻,抱拳回道:“微臣當時正有事在身,並未前去,事後才從太平縣令張大人處得知,那一夥確實是當地出了名的水匪無疑……”聖上聽他說辭,先是一愣,繼而目光深深的看著他,太平侯隻是一頓隨後又道:“隻是在陳大人到前半個月,他們已受張大人招安,正式的文書已在張大人的文案上隻待下達,隻是不知道為何又和陳大人起了爭執,微臣當時並不在現場到不敢斷言。”
很巧妙的說出了一段中立的話,那些人是水匪這個沒有錯,隻是陳大人不知道他們已經接受了官府的招安,至於怎麼衝突了又把他們殺了,這是細節隻有當事人知道,至於聖上嘉獎了陳大人更沒有錯,招安的事情隻是口頭的協議,文書還沒有下達更沒有送到京都來,所以聖上不知情而嘉獎了陳大人實在是很正常並且也很正確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