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李翼那好似交代遺言的話語,讓李謹止不住的雙眼模糊,聲音帶著哽咽。
“謹兒,你妹妹她……就不要讓她回李家了,還讓她在莊子上住著吧!讓李虎他們好好看著她,沒事兒不用讓她出去。”李翼說著頓了一下道:“你也知道你妹妹個性衝動,不要讓她給你惹事兒。”
“父親……。”
“至於清苑,不要把為父的結局都推到她身上去。她什麼都不知道,這一切不是她的錯,切記不要責怪她,更不要怨恨她。”李翼眼睛酸澀道:“清兒因為有你妹妹這個母親,吃了太多的苦,她是個可憐的孩子,所以……。以後如果有可能的話,記得多疼愛她一些,知道嗎?”
“父親,兒子不怪清兒,兒子不怪任何人,是兒子無能,是兒子不能守護父親……。”
“謹兒,不要思慮太多,隻要你們好,父親就安心……。”李翼的話剛落下,一個淡淡的女聲傳來。
“可,在這個世上,隻有外公好了,清兒卻才能安心……。”
此話出,李翼神色微變,心裏一緊,李謹一怔猛然轉頭。看著緩緩走來的少女,神色不定,不敢置信道:“清兒……。”
顧清苑緩步走到李謹的跟前,彎腰扶起李謹,眼眸柔和,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舅舅,好久不見。”
李謹驚疑不定的看著顧清苑,不敢相信道:“清兒,清兒,你真的是清兒……?”
“是,我是清兒。”顧清苑說完,放開扶著李謹的胳膊,轉頭,看向牢裏,當看到牢裏麵那滄桑許多的老人,雙眼瞬時模糊,抬腳上前,一邊的麒肆早已打開了牢房的大鎖,顧清苑走進去,淩菲隨後跟著。
李翼看著眼前臉色不是很好的少女,歎氣,“清兒,你不該回來的。”
聞言,顧清苑眼裏淚珠滑落在臉頰,卻仍然微笑道:“清兒想外公了,所以就回來了。”
李翼眼裏劃過痛色,搖頭,心裏抽痛,他沒有那個資格,他沒看好李嬌,讓她再次的傷害到了這個孩子,他……
顧清苑看著老人深沉的愧疚,眼神微縮,卻什麼也沒再多說,從腰間拿出一把木梳,看著李翼淡笑道:“外公,我給你梳梳頭吧!”
李翼聽了怔了一下,而後點頭,“好。”
顧清苑鬆開李翼的頭發,看著那比半年前多出來的更多白發,拿著梳子的手緊了一下,喉嚨發緊。抬頭慢慢的梳理上那花白的頭發,直到感覺喉嚨鬆開,才開口:“外公,半年不見你瘦了很多。”
“是瘦了些,人老了有的時候胃口不好。”
“以後清兒做飯給你吃,我們再胖回來。”
“好。”
“外公,外麵的風景很好,等過些日子孫女帶著你到處看看可好。”
“好,外公也想四處看看了。”
“高山大海,平原大川,飛鳥魚蟲,百花綠樹,外公一定會喜歡的。”
“聽著就感覺很好。”
李謹怔怔的看著牢裏的老人,少女。少女嘴角帶笑,老人神色祥和,看著,聽著那猶如家常,卻讓他眼睛發脹,鼻頭發酸。父親他瘦了,父親他也想走走看看……。李謹這個時候忽然覺得他是如此的不孝順,在他的眼裏父親是座山,是他的主心骨,可他卻從來沒想過,父親他也會累……。
“顧清苑,顧清苑可在這裏……。”一個尖細刺耳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聞聲,顧清苑拿梳子的手一頓,可神色卻是絲毫未動,繼續為李翼梳理著頭發。
大牢外麵的李謹看著從外走來的年輕公公,問道:“公公,找吾外甥女可有何事兒嗎?”
“李大人這話問的好笑,找她自然是有事兒了,沒事兒那個要找她。”尖細的聲音透著絕地的刻薄,嘲弄。
李謹的眉頭皺了起來。
年輕公公走到大牢前,淡漠的看了李謹一眼,眼裏閃過譏諷,李翼欺瞞聖上,並企圖以假亂真糊弄世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家是要完了。而他自然也沒必要對這樣馬上就要沒落的家族,使出什麼好臉色,浪費了他的力氣。
年輕公公說完,看了一眼大牢裏的正在給李翼梳頭的顧清苑,暗道:應該就是她把!心裏明了,然,嘴上還是大肆的叫嚷道:“顧清苑呢?顧清苑在哪裏?”
顧清苑轉頭,看著囂張跋扈的小公公,淡笑道:“我就是顧清苑,請問公公有什麼吩咐?”
“顧清苑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做出那樣不檢點的事情來。現在回來了不去拜見皇上,向皇上請罪竟然還來到大牢裏來了,真是沒規矩,我皓月你有這樣的女子真是……啊……”尖酸刻薄的辱罵還沒說完,就忽然倒地發出一聲慘叫……
突如其來的驚變,讓李謹一震,低頭,地下的場景入眼,李謹倒吸一口冷氣,張揚跋扈的公公捂著肩膀哀嚎,而身邊赫然是一隻血肉模糊的胳膊。
淩菲冷漠的看著,不著痕跡的收回來本欲出手的銀針。麒肆的神色就更加冷淡了,看都沒看一眼,轉身走出大牢,看著出現在門口的絕色男子,拱手,恭敬道:“主子。”
夏侯玦弈淡淡的瞥了一眼,口出不遜的公公,掃了一眼身後的喜公公,清冷道:“喜公公,宮裏太監的規矩學的好像不是很好。”
“是,是,世子爺贖罪,是老奴沒教好他們,老奴有罪。”喜公公狠狠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還在哀嚎的蠢蛋,真是不知死活。他怎麼就不想想,伯爵府現在還沒退親。而,隻要伯爵府一日沒退,顧清苑就是名義上的未來世子妃。無論她做過什麼,那個名頭隻要在,那就不是隨意可以辱罵的。如此公然的責罵,那就是給伯爵府沒臉兒。沒腦子的東西!死了他也活該!
喜公公抬手,看著後麵隨著來的幾個太監道:“把他給咱家抬下去,別在這裏汙了世子爺的眼。”
“是。”幾個太監聽了,疾步上前,抬起那個快要痛暈的倒黴蛋往外走去,片刻牢裏恢複平靜。
顧清苑收起來梳子,扶起李翼,攙扶著柔聲道:“外公,我們走吧!”
“好!”
走出大牢,李翼頓住腳步,看著眼前風華絕代的男子眼裏滿是複雜,隨即垂首,“見過世子。”
夏侯玦弈頷首回禮,“相爺客氣。”
夏侯玦弈這聲相爺,讓在場的幾個人眼裏閃過什麼,喜公公神色不定,看來李翼的事情馬上就要有轉機了。
夏侯玦弈說完,抬腳走到顧清苑的身邊,看此,所有的人神色不定,不著痕跡的抬眸,緊緊的看著,想著夏侯玦弈會有的舉動。
夏侯玦弈在離顧清苑不到一步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然後,他動了,抬手了。某些人的心提起來了。
夏侯玦弈輕輕抬手,把顧清苑散落在耳邊的長發梳理到耳後,淡淡道:“走吧!”
“好!”
顧清苑扶著李翼,夏侯玦弈挨著顧清苑,三人不急不緩的走出大牢。
然,剛才夏侯玦弈那為顧清苑整理頭發的舉動,卻讓其他人完全石化在那裏。
喜公公嘴巴張大,怔怔的看著,心裏驚疑不定,看來有些事兒要大逆轉了。
李謹眼裏也滿是驚色,但更多的是感覺到,父親也許就要沒事兒了。
某處角落裏,刑部大人深深的籲了口氣,撫著心裏大呼萬幸,幸虧他聽了宗人府魏大人的話沒有阻攔顧清苑去見李翼,不然……。胡林咽了口口水,不敢想呀!
走出刑部大牢,顧清苑抬頭看著天空的驕陽,嘴角溢出一絲冷笑,想必金鑾殿之上已經有很多人在等著他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