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我們都值得這個世上最好的人(2 / 3)

被他放在床上,顧曾又一次喘不過氣來,間隔的空隙裏,她的手緊抓住他的衣領,輕聲喊著:“阿岑,阿岑……”

他唯一的回應是吻住她,不再給她一絲逃離的機會。

很深很深的夜裏,想不起來這是第幾次猛然間驚醒,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他。她完全沒了睡意,撐著下巴看他。

剛剛那段時間,忘記觀察他的眼睛,好像是能夠看見的,但不確定。

他也睜開眼睛,撞破她全部打探的小心思。幸好是夜裏,沒讓他看見她紅透的臉頰。

“睡不著嗎?”

“嗯,來這裏很久,一直都是白天才有睡意。”

“那我陪你說會話。”

“好。”顧曾坐起來,伸手在他的麵前比了個數字,輕聲問,“能看到我嗎?我的手?”

“三?”他微微眯眼,確定了下,“我能看到,顧曾,現在就是有些弱視,但是可以看得見。”

顧曾的眼眶又濕了,抱著他的手臂,忍不住地問:“什麼時候?”

“這幾年做過很多次手術,大大小小的,眼睛的情況也是時好時壞。目前為止已經算是最好的,晚上會差一些,白天短距離的行動完全沒有問題。”

“真的嗎?”

“真的。”他很篤定地告訴她,這一次沒有欺騙,“真的,白天我就能夠看清你的臉,你每一個微小的表情。”

他坦白:“隻不過黑點的大小還是會受到很多因素的影響,未來可能還會有這樣一天,完全失明,但是說不準,真的說不準”。

“阿岑,你會怪我嗎?”她哭得完全停不下來,一遍又一遍地問,“阿岑,怪我嗎?在你做著這些大大小小的手術時,我還在懦弱地逃避你。我真的很自私,我真的……”

“不是這樣的。”他打斷她的自責,雙手扶住她的肩膀,以最平等的姿態和她對視。

“顧曾,我們之間的關係,起於信仰,深於溫暖。如果你一直都這麼好,我不可能放手。”

她閉上眼睛,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我真的覺得難過,阿岑,隻要麵對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個時刻,我都會難過。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偏偏是我?”

“隻能是你。”他說,唇貼上來,“顧曾,隻能是你。”沒有辦法,科學道理也解釋不清,真的沒有辦法,隻能是她。

這個時候回憶起當初瞿嫣然和她講的一些故事,很多關於他們小時候一個大院的。

“他父親是軍官,母親是藝術家,大部分時間都很忙,平時生活上的一些細節都是由副官在幫忙照顧。其實客觀點來說,他和副官的感情會比和父母要深一些。後來副官因為一起事故而犧牲,算得上是舉國悲痛的一場不算小的災難,那場災難還帶走了許多軍人。

“他所能看到的隻是幾天之內,父親又換了一位副官,送別會上幾乎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的母親,就會覺得他們的心腸怎麼能夠那麼硬呢?對一個在身邊追隨了十幾年的下屬,一個照顧了他們兒子很多年的好友,怎麼能夠這樣熟視無睹?他很悲傷,甚至不能理解自己冷酷的父母。那一段時間都是我在陪著他,當時陸照他們都很小,根本察覺不到他的難過,而我恰好比他年長幾歲,就隻好陪著他了。

“也許是因為那段時間的陪伴,讓他在後來很多年裏,都對我特別好。我覺得他看我的眼光更偏向於看他母親,愛情多少有一些,但是不多。十年這個時間聽起來有些唬人,不過隻有真正經曆在其中的,才能體會到這歲月的殘酷。我比他大,好多次走在一起,他的同學都會問,那是你姐姐嗎……真的,再也沒有和自己喜歡的人走在一起,會比被誤認為姐弟更讓我氣餒的了。你應該能夠體會我的心情,這樣的關係,鑒於我又自尊心很強,所以錯過了很多。

“這麼多年,我結婚又離婚,養育了孩子卻不稱職,很多次從他的眼中都隻能看到失望。於是,隻能讓自己繼續放縱下去,遊戲人間,這樣才能夠不那麼認真地去計較那十年。”

每個人都曾做錯過很多,瞿嫣然說,她這一生最錯的時刻,就是在岑今日很小的時候,還不懂感情的時候,給他太多的陪伴和溫暖,讓他先入為主地有了一些親情上麵的感覺。後來很多年內,都無法拿出她想要的愛情。

但是她也說,那是她回憶這一生,唯一可以拿出來說的事情。

亞特蘭大的奇跡,戰機十三甲,戰無不勝……岑今日,這樣好的一個人。

他們之間,遠遠還沒有結束。

這個瀕臨滇池東岸,享有“金鬥南”之稱的鬥南花市,在昆明的鬥南鎮,是中國乃至亞洲最大的花卉交易市場,也是他最初的地方。

他曾經說過:“我選擇在那裏開始,也想要在那裏結束。”

花市中搭建著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帳篷,各種花卉成堆擺放,每天的客流量可以達到一萬餘人。人頭攢動帶著忽略不了的香氣,每一日從清晨到深夜,都是這樣的場景。

顧曾在花市入口用相機給幾個孩子拍照片,也給他們吃糖。其中一個孩子的父親執意要將自己做的糍粑餅送給她,滿滿的一袋子,她推搡了半天還是無果,隻好接下了。往回走的時候,遇見一些從北京來的遊人。

顧曾跟在他們身後,聽見其中一個人說:“幾年前,我聽說有個人在這裏畫了百幅油畫,每一幅肖像畫都讓人震撼,全是在這裏買花的各國遊客,或者花販最真實的寫照。”

寂靜相眼形,有如橫臥之弓,表示遍知、溫和之像,有別於岑大機長最傳神勾人的眼睛。

仔細算一下時間,應該有十年了。

旁邊的人,另外一個看起來年紀大些的,跟著說:“不是聽說,是真的,那一年我正好在昆明,本來行程很緊,沒想過來這個小鎮買花的,但又聽說有一個老畫師在這裏開了花店,可卻不收錢,買花的人提供麵孔肖像就可以以畫易花,一時好奇就來了。來了才發現那麼多人,真是數都數不清楚,都是為了那些畫來的,像前麵那些搭起的大帳篷裏全掛著那些畫,各國人的油畫照,就在人來人往的帳篷裏掛著,色彩明豔,臉孔傳神,看那些畫就像看到畫中人的真實生活,尤其是眼睛。畫師很挑剔,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這樣的待遇,隻有他挑選的人才可以,而這些人往往眼睛都很幹淨傳神,有著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