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甚至辦公桌上呼呼大睡。許喬替他們打高了空調的溫度,然後跟著陸東霖來到陽台上。
月亮是一個半圓,像沾了水彩的毛筆在宣紙上勾勒出來的。月光下,陸東霖迎麵抱住了許喬,慢慢地吻上了她的額頭,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臉頰,她的唇。陸東霖也喝酒了,沒有醉,隻是氣息中帶著淡淡的酒味。他在她的耳邊輕輕說,“許喬,我們結婚吧。”
很奇怪,那一刻,許喬想到的是那年除夕,她以為要一個人度過的除夕,在院子的秋千上,陸東霖在她旁邊坐下,然後遞給她一顆用金色錫紙包裹的巧克力。她從沒告訴過他,那顆巧克力有多甜,她從沒告訴過他,那天煙花下的他有多讓她心動。就像煙花照亮了夜空,他也照亮了她的人生。
第二天天亮,眾人宿醉清醒的時候,天已大亮,而陸東霖和許喬早已不知所蹤,留下一張紙條,上書,“蜜月旅行,歸期未定,公司的事望多費心。”
“艸。”陳迪一臉哀怨,“不幹了不幹了,我要去談戀愛。”
其實那張紙條不過是陸東霖開的一個小玩笑而已,他們現在都有一大堆工作沒有安排好,還不能即刻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所以隻是出去吃了個早餐,然後去民政局排隊領了個證。
說實話,拿到證的那一刻,兩個人都很平靜,一起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對他們而言,那隻不過是一個儀式而已。
按照許喬的意思,婚禮沒有大辦,隻在酒店裏擺了兩三桌,請了許喬舅舅一家,陸東霖的奶奶,還有身邊最親近的幾個朋友,大家在一起熱鬧了一番。
許喬結婚了,而沈澤卻離婚了。那天,她是和李昕一起來的。她擁抱穿著婚紗的許喬,笑容燦爛,她說,“許喬,我還是不能違背自己的心,是你跟陸東霖給了我勇氣,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真的。”
那天晚上,給許喬送上祝福的除了舅舅,還有顧辰,自從那次的事情之後,他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他找了一份固定的工作,在一家修車廠裏修車。他說,“姐,恭喜你。”那是他第一次喊她姐姐。他還送了她一份禮物,是一本看起來很陳舊的畫冊,那本畫冊是當年李老師送給許喬的,裏麵有很多高大而美麗的建築,就是因為這本畫冊,她開始向往山外的的生活。隻是後來這本畫冊不見了,怎麼找也找不到,她一直以為是被陳秀當成廢品賣掉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它。
顧辰說,“對不起,姐,以前是我不懂事,我看你很喜歡,就把它拿走了,現在物歸原主。”
許喬想,她曾經,確實是不喜歡顧辰,但此刻,過去種種,就像是消散在風裏的沙粒,現在站在她眼前的,隻是一個喊著她姐姐,真心在祝福著她的大男孩而已。
她接過畫冊,釋懷地笑笑,說,“算你識相,沒有把它扔掉。”
這時候,坐在一旁的林文突然站了起來,他的目光,甚至他的魂魄都像被那本畫冊吸走了一般。他來到許喬的麵前,向她伸出了手,他的聲音沙啞得嚇人,他說,“許喬,能給我看看嗎?”
許喬知道她遲早會把李小影的事情告訴林文,但沒想到是在這樣一個契機之下,她把畫冊遞給了林文。
林文打開畫冊的封麵,裏麵是一張白紙,上麵是畫冊主人的簽名,娟秀而漂亮,就像那個梳著馬尾的,笑容嬌俏的女子,他曾經為了名利放棄的女孩,他永遠無法忘記的女人。
許喬帶陸東霖和林文回了她的家鄉,那個山環繞著村莊,雲環繞著高山的地方。李小影的墓碑周圍雜草生了丈許高,林文徒手將那些草撩開,拔掉,這才看到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梳著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她微微笑著,眼睛像月牙,露出臉上兩個小酒窩,她的生命定格在人生最燦爛的年華。
當年,林文遇上了讓他措手不及的危機,那時候的他,年輕氣盛,無法承受失敗,為了挽回他的事業,他娶了一個可以幫助到他的女人。他曾以為李小影隻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沒想到一年又一年,還是忘不了。他曾以為,李小影當年的告別,隻是一次短暫的遠行,沒想到再無歸期。當年一別,竟成了此生永遠的遺憾。
許喬和陸東霖走後,林文在李小影的墓前坐了很久很久。他想起很多陳年往事,想起他和李小影在一起的一幕又一幕,沒有多麼巨大的悲傷,隻是覺得整顆心都被掏空了,風仿佛通過這個巨大的窟窿穿透了他的身體,冷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