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且醉清澄(2 / 2)

“天下有關山主與我父親的傳言,並非盡數虛假,卻也非盡數真實,那些早已翻篇的往事是山主的童年,生長在帝王家,他有該有的睿智,也有不該有的童真,他會欺負剛學會走路還遙遙晃晃的我,也會在文武百官麵前扮演好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親王身份,帝王家沒有真情,山主的父親不曾給過他父愛,我父親,也從未以父愛教育我成長,我自小跟在山主身邊,是他給了我一份親情,而我從小目睹他陰謀縱橫的童年,小小的一個身影,被禁錮在萬人眼中的高度上,挺直脊梁,昂首挺/胸,學習著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爺爺賦予他的第一堂課,如何爾虞我詐,如何做一個擁有合格帝王血脈的皇子。”餘清澄說的不疾不徐,似是陷入了幼時的記憶力,毫不掩飾他對帝王家族的排斥,毫不隱藏他對勾心鬥角的厭棄,“為了不讓自己忘記素未蒙麵的母親,我告訴自己我姓餘,走進皇宮踏上金鑾殿時,我又必須忘記我的母親,在天下臣民麵前,我是天歲皇朝的皇長子,這片大好河山未來將握於我掌中,我被迫從陵蕪王府搬回皇宮,沒有人發現,一到夜晚我就會偷偷跑出宮,騎一個時辰的馬回陵蕪王府,那裏是我的家,在宮中我沒有一日不失眠。”

“並非每個人的一生都被命運左右,我一直堅信這句話,從沒放棄過改變自己的命運,可當看見父親不知何時華發漸生,天歲臣民依然辛勤勞作,裴毓與九荒族的危機明朗化,我才肯從夢中醒來,命運賦予我的姓氏,就是我的責任。”靜夜下,餘清澄的聲音透著一股無能為力的脆弱,他背對樓禾矣,緩緩而淡淡道:“事到如今,九荒族一行將定乾坤,再隱瞞你就毫無意義了。”

樓禾矣從來沒聽他說過那麼長一段話,不疾不徐,不急不躁,平淡好比敘述他人故事,毫無感情可言。

如果沒有劇烈掙紮過,就不會有無奈的妥協,如果沒有狠狠的奔跑過,就不會有停下來時候的平靜,誰會料到,天歲皇朝的皇長子,一個國家未來的接班人,他厭棄著被捆綁住羽翼的枷鎖,厭棄著至高無上,孤獨寂寞的帝位,厭棄著爾虞我詐,並無血淚的皇家。

有些人因為太過貧困而埋怨投錯了胎,有些人因為沒有先天條件導致前途止步而埋怨父母的平凡,他們沒有體驗過富貴的束縛,一味人心不足,不知道站在高處讓全天下敬仰的人羨慕著他們的揮汗如雨,自由言行,平淡一生。

沒有誰的成就是上天特別眷顧的,光芒的背後未必是齷齪,但必然有所失去,包括主宰生殺大權的皇家,他們的恩澤,殺戮,權利,在世人眼中仿佛天命所歸,光鮮亮麗的外表遮蔽了醜陋鮮紅的傷疤,幾人知太平盛世之前斷壁殘垣,金戈鐵馬。

一將功成萬骨枯,樓禾矣總算體會這句被無數人掛在嘴邊的惦念,她伸出一隻手搭在餘清澄肩膀上,輕輕把他扮過來,麵對麵湊近他,餘清澄倉惶想掩飾手足無措的神情莫名令她心口一陣發緊。

“上輩子沒那猿糞麵見國家主席,這輩子和未來國家主席同蓋一張被子,真是耶穌垂簾呐。”樓禾矣握著他的肩膀笑,餘清澄:“……”

“我這算不算官/二/奶?”樓禾矣歪頭調戲,餘清澄聽不懂:“……”

樓禾矣:“哦你還沒結婚,我不算/二/奶,那……未來國家主席的/暖/床/夥伴?”

究竟是誰給誰/暖/床/了?這是神馬節奏啊?哪裏不對臥槽?餘清澄;“……”

“我困了,你再叫醒我,就要去買生命保險了。”樓禾矣軟綿綿躺下去,沒有疑問,沒有質問,甚至沒有一點驚訝或者憤怒,餘清澄在黑暗中聚精會神望了她不知道有多久,直到狂亂不安的心因為她而逐漸安靜,逐漸溫暖。

他一躺下去,樓禾矣就把手腳重新擱在他身上,選了個舒服的姿勢,不到三分鍾,安穩入眠了。

他們並非彼此毫無隱瞞,並非彼此盡數坦誠,對於他們而言,問題依然存在,但隻要這個人還在身邊,安全感就不曾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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