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3)

《周易》

雲従龍

《乾》《文言》曰:“雲従龍,風従虎。”說者以為龍吟雲起,虎嘯風生。 明曰:“非也。夫風雲者,天地陰陽之氣交感而生。安有蟲獸聲息而能興動之哉。 蓋雲將起而龍吟,風欲生而虎嘯。故《傳》曰:‘龍従雲,蛇従霧,巢居知雨’ 是也。”或曰:“《文言》仲尼所作,何故不知?”答曰:“但取其同聲相應同 氣相求,先天不違者也。”

莧陸

《夬》九五曰:“莧陸夬夬,中行無咎。”王弼雲:“莧陸,草之柔脆者。” 《子夏傳》雲莧陸木根草莖,剛下柔上。馬、鄭、王肅皆雲莧陸一名章陸。明曰: “如諸儒之意,皆以莧陸為一物,直為上六之象,今以莧陸為二物。茉賄白莧也, 陸者商陸也。莧象上六,陸象九三,上六象陰,莧亦全柔也。九三以陽應陰,陸 亦剛下柔上也。且《夬》是五陽共決一陰之卦,九五以陽處,既剛且尊,而為決 主。親決上六,而九三應之,亦將被決。故曰‘莧陸夬夬’,重言之者。決莧, 決陸也。由此而論,莧陸為二物,亦以明矣。按《本草》商陸一名{艸易}根,一 名呼夜,一名章陸,一名烏椹,一名六甲父母。殊無莧之號,蓋諸儒之誤也。” 或曰:“‘九三,君子夬夬’,其義如何?”答曰:“九三以陽應陰,有違於眾, 若君子能決斷已意,與眾陽共決上六,則免悔,故亦重言夬夬也。”

密雲不雨

王弼雲:“凡雲雨者,陰氣布於上而陽薄之,不得通則蒸而為雨。”明曰: “此說未窮其理。何者夫陰陽二氣,生於黃泉,氤氳交結,出地為雲,二氣力均, 則能為雨。或陰氣少而陽氣多,或陰氣多而陽氣少,皆不能為雨也。《小畜》不 雨者,陰氣少也。ⅳⅰ(乾下巽上 小畜)《小過》不雨者,陽氣少也。ⅲⅶ (艮下震上 小過)《小畜》上九既雨既處者,陽極則陰也。故《禮記》孔子曰: ‘天作時雨,山川出雲。’雲也者,非一氣能生者也。譬之於炊,或有水而無火, 有火而無水,皆不能生氣。必須水火備而蒸氣生,氣生本於釜中,非結成於甑上 也。由此而論,雲必結於地中,陰陽相將而出,若陰先而陽後,尚不能為雲,豈 能為雨乎?”

天地氤氳

《係辭》雲:“天地氤氳,萬物化醇。”論者以為氤氳,天中之氣。明曰: “氤氳,未散之名也。其氣結於黃泉,非在天之謂也。若已在天,安能化生萬物 直由氣自黃泉而生,萬物資之以化。萬物者,動植之總名也。動植初化,未有交 接,故曰‘化醇’,及其交接,萬物由此蕃滋,故曰‘男女媾精,萬物化生’。 男女者,雌雄牝牡之稱也。夫人之精既皆自下,豈氤氳不自下乎按《月令》建子 之月,‘律中黃鍾’,黃者,地中之色也。鍾者,種也,言十一月陽氣種於黃泉 也。故知渾天之形,其半常居地下。地之下有水,水之下有氣,氣之下有天,天 之元氣自水而升地,自地而升天,自天而回還水下,所謂一陰一陽而無窮也。故 《複》《彖》曰:‘複其見天地之心乎!’天地之心,陽氣在下,即知氤氳之氣 所存焉。”

樞機

《係辭》曰:“言行君子之樞機,樞機之發,榮辱之主也。”孔穎達曰: “樞,戶臼。機,弩牙。”明曰:“樞是門關,非戶臼也。何以知之機是弩牙, 牙發則前去;樞是門關,關發即扉開,則是門之開閉,由關不由臼也。且臼非能 動轉,安得謂之發乎道書雲:‘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蓋以門關來去,故不蠹 敗。戶臼何謂不蠹乎是知穎達之說廖也。”

《尚書》

三江既入

《禹貢·揚州》雲:“三江既入,震澤底定。”孔安國曰:“震澤,吳南太 湖名。言三江既入,致定為震澤也。”鄭玄雲:“江自彭蠡分為三,既入者,入 海也。”明曰:“底,致也。安國之意,以為三江之水入於震澤,所以致定也。 按洪水之時,包山襄陵,震澤不見。三江之水既入,然後方為震澤〉成以既入為 海,可謂得之。言三江之水已入於海,然後平陸出。平陸出,然後震澤致定也。”

包匭菁茅

《禹貢》揚州所貢,“包匭菁茅”。孔安國曰:“包,橘柚也。匭,匣也。 菁以為菹,茅以縮酒。”僖四年《左傳》稱齊侯責楚雲:“爾貢包茅不入,王祭 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徵。”杜元凱曰:“包,裹束也。茅,菁茅也。”明曰: “孔失而杜得也,何以言之按太史公《封禪書》雲:‘江淮之間,一茅三脊’。 是知菁茅,即三脊之茅也。菁者,茅之狀貌菁菁然也。三脊之茅,諸土不生,故 楚人特貢之也。孔雲菁可為菹,是謂菁為蔓菁也。且蔓菁常物,所在皆生,何必 須事楚國匣盛而貢之哉故知孔失之矣。”

血流漂杵

《武成》雲:“前徒倒戈攻於後以北,血流漂杵。”孔安國曰:“血流漂杵, 甚言之也。”明曰:“血流舂杵,不近人情。今以‘杵’當為‘杆’字之誤也。 按《詩》雲:‘赳赳武夫,公侯幹城’,《左傳》郤至舉此雲:‘公侯之所以扞 城其民也’,則是古人讀‘幹’為‘汗’。杆一名楯,一名櫓。《漢書》雲: ‘血流漂櫓’,櫓即杆俗呼為傍牌,此物體輕,或可漂也。”

周康王名

《周書·顧命》雲:“用敬保元子釗”。孔安國曰:“釗,康王名也。”諸 儒皆讀‘釗’為‘昭’。明曰:“讀者非也。‘釗’當音‘梟’。按字書六體, 一曰諧聲。此‘釗’字諧聲字,口邊著鬥,是‘叫’字,即金邊著鬥當音‘梟’ 明矣。今人依鈄従刀者,訛也。且昭王是康王之子,豈有子諡父諱而音同乎是周 人本讀為‘梟’。今人誤讀‘昭’字矣。”或曰:禮不諱嫌名,‘鈄’、‘昭’ 音同而字異,得非嫌名乎?”答曰:“言語之間《詩》、《書》之內,有音同字 異者,即不為之諱。豈父諱子諡,可用嫌名乎直今人讀之非也。”

《毛詩》

先儒言《詩序》並《小序》子夏所作。或雲毛萇所作。明曰:“非毛萇作也。 何以知之按《鄭風·出其東門》序雲:‘民人思保其室家’。《經》曰:‘縞衣 綦巾,聊樂我員’。《毛傳》曰:‘願其室家得相樂也’。據此《傳》意,與 《序》不同,是自又一取義也。何者以有女如雲者,皆男女相棄,不能保其室家。 即‘縞衣綦巾’,是作詩者之妻也。既不能保其妻,乃思念之言,願更得聊且與 我為樂也。如此則與《序》合。今毛以縞衣綦巾,為他人之女,願為室家,得以 相樂。此與《序》意相違,故知《序》非毛作也。此類實繁,不可具舉。”或曰: “既非毛作,毛為《傳》之時,何不解其《序》也?”答曰:“以《序》文明白, 無煩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