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二 小鬼(一)(3 / 3)

吳祥呆呆的說:“那……我這就算報仇了?那我家的房子還用不用拆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瘦高個走到我麵前,“幫我跟你家的那個沒舌頭的小鬼說一聲,幾百年沒見了,我很想他。”他又嗬嗬的笑了起來,收起手上的骰子道,“終於找到他在哪了,過幾天我就去接他。”

“過幾天我就去接他。”

過幾天就去接小鬼?這瘦高個果然是那個賭徒!

瘦高個說完這話,轉身走出樓棟,我們幾個連忙追去,出門卻再看不到賭徒的身影。

回到小二樓,我馬上把所有成員召集到我的屋裏開會,又用狗哨叫來苟富貴勿相忘,然後把這件事詳細一說,在場所有鬼怪都吃了一驚。

“這不對嘛。”苟富貴說:“前陣子我們見到他時他還是沒有實體,現在怎麼有了形體?”

我說:“是不是你們地府搞腐敗,有人收錢讓他起死回生了。”

“不可能。”勿相忘說,“就算是我們的頂級領導閻王,也沒能力讓死了幾百年的人活過來。”

雲美說:“你說他還能收人魂魄?普通的鬼做不到這種事。”

吊死鬼點頭道:“就素就素。不隻素鬼,倫也做不到。”

我說:“那現在這麼說,他不是鬼,也不是人,那他是什麼。”

“嘿嘿嘿嘿嘿嘿。”雷迪嘎嘎笑著說,“是人妖!”

“別搗亂。”男人頭說,“這是no可能的,妖死後能變成鬼,鬼死了可變不成妖。”

“不是人不是鬼不是妖,”我說,“那這個賭徒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一直坐在一旁的三娘忽然用扇子捂住嘴,笑著問道:“不是人不是鬼不是妖,能無形又能顯形,不還有另一個可能嗎?”

“什麼可能?”我說,“總不可能是神吧?”

三娘眼波流轉,輕啟朱唇,淡淡蹦出兩個字:“是魔。”

這倆字一出,我身邊的鬼怪齊齊吸了一口涼氣,臉色驚恐。在這種環境下最能看出人的心理素質,唯二麵不改色的就是我和雷迪嘎嘎。

“why?”男人頭問我,“你怎麼一點都不吃驚。”

我說:“我已經見過了妖怪,見過鬼,還見過閻王,現在不過是多了種新生物,沒啥大驚小怪的。”

貔貅問我們:“你們知道這狐狸精說的魔是什麼嗎?”

“知道。”雷迪嘎嘎伸手摸我,邊摸邊說:“就是摸嘛。”

雖然同樣淡定自若,但這傻子思想齷齪,遠遠達不到我的高度。我一把拍掉他的手,說:“我知道,魔就是鬼的變種吧?類似於賽亞人變身超級賽亞人。”

“修魔是旁門左道。”貔貅道:“若是妖類人類修煉時不慎,就會走火入魔,作惡事太多也會墮入魔道。但人、妖與魔同樣都有形體,從鬼魂直接修煉成魔,卻是從來都沒有聽過的事。”

“又是從來都沒聽過的事。”我說,“不會還是那個改命人搞的鬼吧?”

“對,說到改命。”苟富貴一拍肚子,對勿相忘說,“賭徒殺了本不應該在這會兒死的王剛父子,又帶走了他們的魂魄,快查查生死簿,王剛父子原來的命運是什麼。”

勿相忘連忙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冊子,翻看之後說道:“按照生死薄記載,吳祥因為拆遷被打死引起了各方關注,警方調查王剛以後順藤摸瓜查處了一批貪汙受賄為房地產商開後門的官員。”

“不用說,”我說,“肯定是怕這事抖出來的那些人支使賭徒殺人的。”

“那我的仇算是報了還是沒報啊。”吳祥苦著臉說,“他們還會不會拆我的房子?”

王剛父子的命運改變了,那本來應該進監獄的那些人會不會也會因為這改變而逃脫法律的製裁?

我一時語塞,正不知道怎麼回答,忽然聽見我的藍屏小手機發出悅耳的十六和弦的音樂。

打開一看,我連忙接了,問:“喂?”

那邊說:“馬力術馬兄弟嗎?我是倪大。”

原來是那個做記者的倪大,我笑著說:“大記者,你現在還好嗎?”

“不行啊,”倪大說,“最近沒什麼大新聞,我每天光折騰老片子做娛樂版的懷舊撐版麵。”

我說:“你別瞧不起老片子,他們生命力都強著呢,還珠格格都過了多少年了,最近爾康不是又紅了嘛。”

“但願吧,咱不提這個,言歸正傳。”倪大說:“馬力術,你今天是不是去過朝陽小區?”

我奇怪的問:“你怎麼知道。”

“這一陣拆遷死人案鬧得轟轟烈烈,今天王剛父子又猝死,作為一個記者,我當然要來看看。”倪大說:“我現在正在大樓保安處看監控錄像,正好看到你們在,想問一下你們當時的情況,和你們對峙的那個男人是誰。”

我說:“就是那個人殺了王剛父子!”

“不對啊。”倪大說,“警方說王剛父子是心髒病突發死掉的,不是謀殺,不過警方在他們家搜出了一本受賄的賬單,上麵有不少重要人物的名字,這事本來就鬧的很大,上麵專門成立了專案組調查,這賬單一出來,上麵的人都得完蛋。”

這轉折真是出神入化,令人意想不到,看來那些人還是沒有逃過原本的命運。

我忽然想到,賭徒已經有了形體,倪大既然能從錄像裏看到我和賭徒對峙的畫麵,那他一定也能看到賭徒出門以後消失的畫麵,連忙問道:“你看沒看見和我說話的那個男人出門後去了哪?”

“嗨,別提了。”倪大說,“那居民樓外下水道的井蓋被人偷了,跟你說話的那男的邊往外走邊回頭看你們,正嗬嗬嗬嗬的笑著呢,一腳沒踩穩,直接就掉進去了。剛才警察才把他拉出來,幸好沒傷著。”

“啊?”我一下就樂了,你說你做鬼做的好好的,做個魔修煉個形體出來做什麼,怎麼樣,栽了吧!

“兄弟。”我跟倪大說:“幫我個忙,要是那個男人有什麼動靜,馬上打電話告訴我。”

“行,他沒嫌疑,也就是問個話。”倪大答應的很爽快,“我托我警察局的朋友打探,有消息了告訴你。”

幾個小時之後,倪大又打電話過來,說:“那男人在警局呆了幾個小時,警察問啥話都不說,就反複問做筆錄的警察要不要賭一局。後來警察看了監控錄像,你和那男的對峙的畫麵,一個扔骰子一個扔錢。看完之後警察都覺得你倆神經有問題。決定先把那男的送到醫院去檢查,就在這途中,那男的跳車逃跑了。”

我說:“這就逃走了?”

“那男的跳車之後還跟追過來的警員說了一句話。”倪大頓了一下,說,“他邊嗬嗬嗬的笑,邊說‘慶幸吧,你們沒和我賭,這是撿回了一條命。’”倪大歎了口氣,“看來他腦袋真有問題,你說這樣的沒監護人到處亂跑能行麼?”

扣了電話,我說:“你們不是說魔很厲害嗎?這家夥不要說從警察局逃走了,連下水道都爬不上來。”

“這樣看來。”貔貅說:“鬼修煉成的魔能力限製非常大,能力很單一。”

能力單一,這就有意思了。連個下水道都爬不上來,這麼說那賭徒的能力就隻是賭。我想了想,笑了,這麼說隻要我不跟他賭就安全了嘛。

三娘看著我的臉笑道:“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些什麼,你不想和他賭。”

我說:“你用讀心術?”

雲美說:“不用讀心術,看你的臉就能看出來。”

吊死鬼說:“偶也能看粗來。”

我說:“騙人吧。”

“鬧太套。”男人頭竟然也在一旁連連點頭,說:“不信你問雷迪嘎嘎。”

雷迪嘎嘎毫不遲疑的說:“你在想你不用和他賭就贏他了!”

連雷迪嘎嘎都能看出來,這可了不得。我摸著自己的臉想,原來別人看臉就能明白我想啥,我從來都沒發現我竟然是一個這麼純粹的人。

貔貅說:“你必須和他賭。”

“這又是為什麼?”我問。

“之前賭徒之所以找不到這個房子,是因為之前有人在這房子裏設了結界。”貔貅說,“可是最近結界的力量越來越弱,所以賭徒才找到了這。”

“那結界的保質期要過了?”我說,“那咱能不能換個新的?”

“不要說你,就連那黑胡子道士也沒有這個能力。”

我真心覺得我比那李伯通強。

貔貅接著道:“那小孩是賭徒養的小鬼,隻要賭徒在,養鬼契約就能成立。小鬼是賭徒養的,無論他願不願意,隻要賭徒來了,小鬼就必須和他走。”

“簡直是霸王條款。”我說,“都什麼年代了,就算工作了也能跳槽,結婚了也能離。這個契約改不了了?”

“契約的決定權在主人那裏。”貔貅說,“賭博的原則之一,是雙方下注,賭徒收的是別人靈魂,那麼他肯定要投出相應的賭注。”

那賭徒逃離警察局,肯定會來到這裏要回小鬼,也就是說,要留下小鬼,就必須得和他賭契約。

賭贏了小鬼得到自由,賭輸了我就得死。而那賭徒既然已經成魔,吸收了千人的靈魂,那麼說,他已經賭贏了上千局。

我需要為小鬼的自由付出生命的代價嗎?

苟富貴說:“雷鋒同誌,你不要擔心,既然你是地府使者,又是見義勇為,等你死以後,我會請閻王為你頒發‘地府十佳傑出鬼民’的榮譽稱號。”

誰稀罕那東西。賭徒還沒來這家夥就已經咒著我死了。

“賭還是不賭。”三娘搖著扇子看我,“在賭徒來之前,你還有時間考慮。”

“得了。”苟富貴說,“既然吳祥的仇人已經落入法網,房子也沒問題了,那麼我們就帶他投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