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群策群力:打造無邊界組織(3 / 3)

讓人們敢於向權力階層說話

通用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的第一場革命,被稱為“硬件革命”,給公司帶來了勢不可當的變化。1988年秋天韋爾奇開始發動第二場革命——“軟件革命”,它的來臨絕非偶然。

因為問題還沒有解決,雖然硬件革命對通用的經濟狀況大有幫助,使公司長遠來看更具競爭力,但是它卻對許多雇員產生了難以預測的影響,使他們陷入了某種困窘,他們的許多衡量標準被砍掉。他們盡管是幸存者,卻很難從那令人心驚肉跳的裁員風暴中完全解脫出來。麵對不確定的未來,他們總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很明顯,通用電氣已不再保證終生職業。另外,精簡機構之後,雇員們感到工作負擔不但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了。

一位公司的工程師寫了一封信給《財富》雜誌的編輯,信中反映了人們的這種痛苦感覺:“每周必須用90小時才能完成工作任務的經理和專業人員常遭到韋爾奇的責罵。我認識很多這樣的人,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我們把時間花在為客戶服務、工程設計、產品開發、產品製造、降低成本、質量控製、追查故障原因等方麵,難道我們幹的是沒用的官僚工作?因為我們的許多同事被韋爾奇清洗了。”

對韋爾奇來說,這又成了一個嚴重的問題,本來生產人員比以前少多了,應該有更大的生產力,怎樣保證剩下的員工像以前那樣努力工作呢?應該找到某種方法,讓人們產生企業“主人”的感覺,從而使人們累得像磨鈍的齒輪般的感覺有所緩解。他采取的第一個步驟是向職工授權。

按照傳統,提高生產力是經理們的責任,現在卻變成了工廠工人的職責。這是一個新的概念。大型家電企業的一名中年工人說:“25年來,你們是為了我的雙手才付我工資的,而並不為我的腦子付給我一分錢。”對通用這樣的大公司來說,突然要放棄對雇員們嚴密的監督和控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突然讓工人自己作決定、出主意、安排工作,經理們認為這過於荒唐了。正如經理們喜歡說的那樣,他們對工人們把腦袋停放在廠門外的情況已經習慣了。

在發電企業負責生產的總經理吉姆.卡特承認:“工人們除了完成你指定的任務之外,其他什麼事情都不會多做一點兒。其中沒有人的熱情,也沒有人的靈感。”看來,經理和工人們不是聯手合作改進企業的工作,而是用帶著敵意的眼光互相觀望。一名雇員曾經告訴韋爾奇:“我們在工作的時候,把90%的時間花在盤算怎麼收拾經理上了,這是很正常的,因為你們這些人把95%的時間花在考慮怎麼對付我們上。”

一名來自發電企業的機械師更強烈地表達過自己的不滿:“公司根本不要來自雇員們的反應。我以前上班時就站在一張指揮桌前,等著工長告訴我到哪去工作,我自己什麼也不說。假如在工作中遇到問題,我就停下來,有時候要向三四個經理請示後才得到允許,繼續按部就班地幹下去。要想埋怨點什麼,我才不去找經理,我找工會。不管誰當工長我都不喜歡,就算摩西當了工長也一樣。我來上班的時候心裏就帶著一股怒火,下班的時候,我腦子裏就想著‘謝天謝地,這一天總算完了’。”

韋爾奇感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得想辦法平息這種怒火,讓雇員們貢獻出腦力和熱情,讓員工擁有愉快的工作日。他相信,如果能讓雇員們感到公司的未來與雇員們利害攸關,給雇員們注入一種齊心協力的精神,給他們授權,才能使員工重新評估自己的價值。可是,如何授權才是可行的呢?

1988年9月的一天,韋爾奇的神經真正被撬動了。發動通用曆史上最震撼人心的“二次革命”的構想,也就在這一天基本成型了。

這一天,韋爾奇對克勞頓村進行的例行訪問對他來說是一個轉折點。他站在講台上,麵對著公司從上層到下層的各級經理人員,他們的問題與以往大不相同,像炸彈一樣向他投來。那些問題不是關於公司的方向,不是關於公司的處境,而是些難以招架的具體的進攻性的質詢。發電係統的一名雇員首先發難,宇航部門一個人也大聲提問。韋爾奇一如既往十分坦誠,有什麼說什麼,不知道就簡單說:“我希望你回去後,有勇氣向公司掌權的領導提出這個難題。”

聽眾裏有人提出了一個大家共感的尷尬問題:“我在克勞頓村的時候,能聽取人們的見解,也有機會談論這些見解,領會其中意義。但是回到公司以後就不是這樣了。事情不會這樣進行,我們不能跟自己的經理這樣交談。”

隨後,吉姆.鮑曼陪著韋爾奇乘飛機飛回總部。兩人都感到了同樣的不快,就是人們總是提出同樣的問題,而又總是得不到解決。他們不得不麵對這樣一個事實:雖然層級被大幅削減,但森嚴的等級製度的慣性還存在,官僚主義並未根除,企業內部還不能進行對話;高級經理還在向經理發號施令,經理向低層管理者發號施令,低層管理者向工人們發號施令,而工人則隻好心懷怨氣。

現在不打破這種僵化的指揮製度,還待何時?這天向講台發難的人們顯然具有力量和才智,現在利用他們不正是時候嗎?

韋爾奇轉向鮑曼,開口說:“吉姆,咱們一定要把克勞頓村的經驗普及到整個公司去。我們得創造一種氛圍,讓人們敢於向權力階層說話。他們之所以向我提出這些不愉快的問題,是因為我不了解他們,也不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活。我可以聽,但事後我就回家了,卻解決不了他們的具體問題。”

兩人談了很長時間,都認為公司成千上萬的雇員不但願意,而且渴望貢獻自己的想法。這是一個好機會,應該利用。單是在克勞頓村進行學術談論是不夠的;企業領導讓雇員借錄像片回家看是不夠的;領導人一年一度的演講更是不夠的。他們達成共識:必須使企業領導人下去與雇員們麵對麵站在一起,聆聽他們的質詢,並解決他們的問題。

對於高層經理人員來說,危險是確實存在的。通用一向以精通管理而自豪,也在此方麵著書立說。難道公司真的準備推翻“管理”係統,將有資格的經理們轉變成不熟練的“士兵”?假如“不管理”,又能做什麼呢?

韋爾奇準備冒這個險。他認為經理們不應該壟斷思想,獨占問題解決方案的權力。他相信,促進生產力的創造性和發明精神,大部分蘊藏在做實際工作的男女雇員之中。“群策群力”計劃應運而生!

角色倒置:誰是老板,誰是雇員?

為了啟動這一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文化變革,韋爾奇開始積極準備起來。因為這實際是一個放權的過程,他擔心經理們會幹涉放權,所以他指出:“如果你控製兩個人,僅僅讓這兩個人去做你讓他們做的,我就想要3種想法。而如果你隻會發號施令,那麼我就隻能得到你的想法。我更願意從3種想法裏麵選擇,這就是通用的基本思路。”

提倡放權不是僅僅出於一種要對職員好一點的衝動,或者出於一種認為業務主管不如廠房裏的工人聰明的想法。韋爾奇顯然另有所指:每一個雇員都希望自己對公司來說是不可或缺的,給他們以參與感和一定的權力,會使他們覺得自己很重要,從而變得更加積極和盡責,這意味著更高生產效率的實現。這是業務主管們都知道的簡單事實,但它需要一點兒犧牲,用減少管理的方式來達到加強管理的目的。

更加重要的是,韋爾奇希望創造一種全新的企業文化:一種鼓勵工人以速度、簡化和自信工作的沒有等級界限的文化,一種非正式和開放的文化,一個希望每個人都能共享思想與相互學習的地方。

“群策群力”計劃是傑克.韋爾奇為推動通用企業文化變革而采取的一項大膽的、雄心勃勃的十年計劃。雖然其他公司也進行過同樣的放權的努力,但通用是第一個在全公司範圍內大規模推廣這一行動的企業。

韋爾奇和鮑曼認為,新英格蘭的城鎮議會是個很好的形式,它為當地居民和上層市議員之間進行交談和辯論提供了很好的場所。於是,通用決定借鑒、仿效這種城鎮議會的形式在公司內部舉行基層集會。這個“基層集會”,就成了通用開展“群策群力”運動的主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