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三九回 俏女兒喬裝奔府學 假小子趕巧過家門(2 / 3)

慧聰望她遠去,仰頭自語:“娘,瞧那精靈,可是有孩兒當年幾分形狀?”言罷,釋然一歎,自入界寺去。

卻,打一早慧聰出去,那智聰就一直猥猥瑣瑣跟了梢。方才二人所言,俱被隱匿於林中的他聽得清清楚楚。故而,妙錦這一去,自然引了他的視線。何況那邪貨昨日又受了家姐孫氏囑托,更是有任在身。

但見他探出腦袋,瞄著慧聰進了寺門,又回頭望向妙錦背影,嫉言妒語地嘀咕:“素日那衫子愛得跟寶兒似的,何時竟與那死丫頭穿了?”著,便緊緊跟了過去。

如此一來,自是“前有雀兒蹦躂,後有貓兒瞄著”。

雖從界寺到應府學路途再是不遠,卻也要走上幾裏路,其中更要經過不少街市橋梁。那孩子一路上歡欣雀躍,俱是抄了近路。途經南乾道,路過同館和淨覺寺,一路沿三山街向東而去。未出多少時候,又過鎮淮橋,一通穿街過巷,竟不知不覺來到了大功坊下。

常聽人,當年那禹王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而這孩子自打能獨來獨往至今,已不知路過這家門多少回了,卻也隻是個過客而已。

此時,隻見打頭頂飛來一隻佛法僧。那鳥兒雖隻有巴掌大,卻生得通身的彩羽。自妙錦上空盤旋了幾圈後,落在了牌額邊的石沿上,直衝妙錦喳喳鳴叫。那動靜雖不是悅耳動聽,卻好似在傾訴什麼。

“雀兒,怎麼又是你呀?”這話聽上去,感覺他們之間很熟識了。

那鳥兒依舊衝她鳴叫。

妙錦又問了話:“每次都能遇見你,難道你家就在這兒嗎?”

那鳥兒又叫了兩聲,竟飛下來自在妙錦頭上盤旋,硬是把這孩子逗得笑出了聲來。

旋即,她朝那佛法僧探出了手指,卻未料到那精靈通了人性一般,悠悠落在了上頭,又引來妙錦清脆的笑語。

且這會子,智聰遠遠貓在巷子裏正瞄見這一幕。隻見他反複揉了眼睛,似是剛睡醒似的,錯愕自語道:“妖女,真真是個妖女!”

再細瞧時,又見那佛法僧在她手上輕啄兩下,隨後振翅朝東南飛了去。妙錦也跟著雀躍起來,一路向東追去。下到來到魏國公府門前時,那鳥兒竟落在了府門的簷角上,依舊是俯視著衝她鳴叫。

這一幕看得智聰瞠目結舌,旋即暗罵:“妖女,真是不知死活。”

但聽妙錦衝那鳥仰頭笑問:“難道這裏是你家嗎?”那鳥兒聽聞,自顧用尖嘴啄了簷瓦。妙錦笑出了聲,指著笑道,“吹牛皮,我還這是我家呢。”著已笑得前仰後合。

“何人在外喧嘩?”這聲音打門內傳來。隨後,偏門咿呀而啟,隻見徐棠打門內跨了出來。

妙錦自知擾了府中清靜,便連忙朝他施禮:“女……”話剛脫口,又立馬改了口,“生一時莽撞擾了府內清靜,還望老伯包涵。”

徐棠見那孩子明些事理,便和顏問:“你是哪家的公子,大清早的就滿街耍戲?”

“我……”妙錦竟不知如何作答。

這會兒,偏聽院內又有人喚:“棠伯,車轎可是備好了?”

徐棠聞聲忙向內回應:“啊……早就備好了。”

此時,那門內之人探出頭來,正是賴婆子。這會兒隻顧著對徐棠話:“那就趕緊叫他們在東門候著吧。夫人這會子已把四公子拖起來了,吃口早飯便過去。”

“知道了。”徐棠一麵回應完,一麵又朝妙錦擺了手,笑道:“快家去吧,過會子街上人馬一多,當心磕碰。”

妙錦朝他笑應:“是,老伯。”言畢打恭,轉身朝東南方向去了。直引得那佛法僧一路追隨了去。

但徐棠望那背影,竟然皺起眉頭來。隨後又拍著腦門自問:“這孩子像誰呢?……”

見徐棠欲進門去,智聰便溜溜趕上前來。他一麵盯著妙錦遠去,一麵又忙喚了徐棠。

徐棠見是這妖物,忙擠出三分笑態來,一麵打恭一麵寒暄:“喲,原來是夫人家弟。失禮,失禮。”

智聰趾高氣揚,“我有要事見姐姐。”

“即是如此,快快請進。”徐棠忙引路,智聰又自顧向東南瞧看了一眼,轉頭進了門去。至於他進府去,所何事,容後再述。

隻妙錦剛出徐府東頭的牌坊,又行不過半裏,就見秦淮河流經的泮池北岸有一座高聳的三開牌坊——那裏,便是應府學。再望東幾步的行腳,便是每季會試的貢院了。

妙錦見了,便興致勃勃奔將過去。

當她到時,府學大門尚未開啟,一時隻能就近走上泮池上的一座三拱石橋上候著。

此橋時名“問道”,單這橋頭兩邊的石柱上各刻三字銘文,分別摘自孔仲尼和韓退之的至理名言,甚是耐人尋味。

左柱鐫的是“學而思”,右邊刻的是“勤為徑”。此橋東邊更有一橋相對,時名“正心”;那橋往東,便是貢院。這泮池南岸便是那王謝兩大世家舊邸“烏衣巷”,以及一時香豔雲集的青樓歌苑,時名“秣陵春坊”。至於再望南,便是那白鷺洲了。

此時,一河兩岸,南北相照。使得妙錦再望府學門外的那牌樓時,頓覺無上神聖。但那牌樓居中者高三丈有餘,丹柱金瓦,翹角寬楣,上嵌匾額,書有“大正文樞”四字,乃是朱元璋禦筆親題。且牌下左右二柱各有一聯:

千古詩書傳下,字字皆為才學章法;

萬世聖賢躋雲上,時時共鑒德行造化。

穿過那牌樓和北邊的一座欞星門,便可見一座氣勢宏大的府院。四周各朱垣黛瓦,碧樹掩映,更顯莊重非凡。且那府門麵更是青瓦紅門,翹簷吊角。三開五額,七階六柱,門前左右各置一隻石獅子,俱顯威儀不屈。舉目望去,中門上頭“應府學”四個大字猶如金龍出海,氣衝九霄。而這門楹上頭,同樣更有一聯,又是朱元章禦筆親題,聯中道:

胸無鴻鵠誌,何以扶搖振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