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不修理你這死丫頭!”徐增壽火舌盈目吼道,當即便擼起袖子,欲去收拾她。
“增壽!”孫氏忙扯了他喝止。
這時,但見徐蔓兒躲在燕王妃身後,火上澆油地叫囂:“你也就這股子能耐,有本事也像大哥和二哥那樣,亮出點兒真貨兒來,犯不著擱這兒跟我充李逵。”
增壽大吼:“你那又算什麼本事?終日裏盡巴望著靠嫁人逞得意。莫那安王還是個未滿七歲的屁孩兒,就是個及了冠的子,也不見得要你這樣的潑貨!”
“住口!”孫氏吼著,抽冷子就是一巴掌。不為別的,就因這話兒牽三掛四,不僅罵了徐蔓兒,還捎帶腳刮連了旁邊的燕王妃和皇二十四子安王朱楹。
這一巴掌著實抽得不輕,直驚得三姊妹瞠目結舌。
“娘,你打我……你盡偏著她!”罷,轉身跑了。
“增壽……”燕王妃喚道,卻也沒喚回個影來。
孫氏氣得頭暈腦脹,恨火攻心。險些栽倒,幸被燕王妃扶住。這時,她又轉頭斥責蔓兒:“今兒幸虧是當著你們長姐的麵兒,倘是換作外人,隻怕魏國公府的臉麵都被你們丟盡了。你們兩個沒有章法的冤孽,盡欺我這寡母力薄,整日裏任性胡鬧。若是你們爹爹在世,看你們誰敢囂張?”罵到這兒,孫氏眼角探著燕王妃,竟流下淚來。
燕王妃忙勸道:“姨娘莫要動氣。弟弟妹妹尚且年幼,偶爾扯皮搓火也是有的。若要真真與個他們置氣,隻怕這會子本宮早就被我那兩個混世魔王撂進病窩裏去了。”因而,轉頭又命蔓兒道:“還不快向娘親認錯?”
徐蔓兒一雙黠目暗瞥了一眼跑遠的徐增壽,很識時務地作了態:“娘親莫氣,是蔓兒錯了。”
“這就對了。往後,不許再拿增壽調侃。你可記下了?”
“長姐,妹記住了。”
“其實增壽也是有所成的,至少他現在已是府學的附生了。而今他年歲未到,他朝成了人,不準那銜頭遠超你長兄和二哥也未可知呢。”燕王妃這話,明是給蔓兒聽,實則在給孫氏喂補寬心丸。
這話中用意,孫氏豈能不知?但有了她這話墊底兒,況又有來日為增壽提攜之意,於是便輕拍燕王妃之手,口是心非地:“還敢指望那混沌坯子成勢?他不生事,汙了父兄英名就算姨娘的福分了。”
燕王妃一笑,明暗點地回應道:“姨娘倒會笑。咱徐府上下,可見有誰是那等渾蟲?孩子有錯,改了便是。好歹還有我們這些哥哥姐姐幫著把持呢。”
孫氏故作欣慰地笑了:“那是,那是。這幾年,幸借了你們姐弟幾人的力,要不然,姨娘都不知如何撐過來呢。”
這一路,因為兩個的唧唧歪歪,自然也是走走停停,未行過半。
此時,燕王妃環顧了一眼左右,竟忽地發覺似是缺了何人,於是便問:“妙清哪兒去了?”
孫氏經她這一問,竟才發覺有了疏忽,於是不等燕王妃開口,便先拿了兩個嬤嬤折柳子,又是一副急不可奈的作派,“素日裏,常叮囑你們把那孩子顧看好。這會子,人丟了竟沒個知覺。還不快去找?”
“夫人若光指望著這兩個老蹄子,還不尋到猴年馬月去?”這話的正是妙清的侍婢鳶兒,此刻她打前頭兒迎麵走來。燕王妃和孫氏看時,她已來至跟前,略施了欠禮,又道:“二姐將親手給老爺做的物件落在了車上,特命的前去取來。這會子,她正在原處等著呢。夫人和王妃隻管慢慢走著,的與二姐隨後就到。”罷,匆匆離了去。直拐得周、賴兩個婆子朝她暗瞟恨目。
燕王妃目光盯著鳶兒身影離去,因問:“這丫頭倒有股子針尖兒似的靈利,可是妙清房裏的?”
孫氏皮笑肉不笑地回:“正是。乃是徐棠的獨女。”
“想不到棠伯那等憨悶之人,竟也能生出這麼個脆生的丫頭來。”
“你有所不知,那本是徐棠撿來的棄兒。”
“原來如此,難怪這行止毫無棠伯半點影子。”
“可是呐,王妃竟不知那丫頭卻也是個降的災星,聽剛落胎包就把她娘克死了……”這話的乃是賴婆子。
燕王妃耳朵拿著話,未作言語,臉上卻現出莫明的笑意。孫氏瞧她那般情態,忙罵:“就你這婆子好扯那等閑話,何來的煞星?也不覺著晦氣。”
燕王妃嘴微揚一絲笑意:“姨娘若當真晦氣,早點打發了便是。凡事信則有,不信則無。雖我不信,但聽這婆子叨促,便也覺著沾了濁氣了。”
孫氏聽出這話裏有話,便忙賠笑回應:“莫聽這碎嘴的婆子胡謅。”因而又轉頭斥責賴婆道,“素日裏你們搓著堆兒地胡嚼啃,我也無心理睬,今日竟越發沒了體麵。”罷,又轉向燕王妃,“再,清兒中意,用著也順手了,各中好歹隻有清兒的公道不是?”方畢,又朝那婆子暗懟一眼。
那婆子瞧見,便也乖眉怯目地欠身答道:“夫人的是。”
燕王妃立足道:“本宮已是出了門子的人,娘家瑣事自有姨娘打理便是。而今父親已去,本宮隻望這府裏能是一團和氣,兄弟姊妹莫要疏遠才是。然這老少長幼也應有個體統,主仆尊卑更要有個規矩。姨娘和善原就是出了名兒的,但這和善若沒了章法,難不會招那虱子跳蚤登頭爬掻。姨娘若想把這偌大家業守住,把府中人物兒明辨個通透,但須記住一句話兒——來是非者,必是是非人。”罷,轉向身後婆子丫頭,目無表情地問道,“你等可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