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隻見孫氏在鳶兒引領下,帶著周嬤嬤匆匆進了屋來。
見了妙清,孫氏連忙奔過去,連喚帶哄道:“清兒,姨娘來了。”
妙清聽這一問,哭得越發委屈起來。哽咽道:“姨娘,四哥和蔓兒打……了牡丹……我……我……”
孫氏忙將其攬在懷中,一派心疼模樣安慰道:“好孩子,不哭。姨娘給你做主。這個可惡的東西!”
周嬤嬤隔著人群,抻著脖子望去,問道:“傷得如何?”
鳶兒橫瞟她一眼,槍舌箭語道:“傷得如何?沒見巾盤裏那血布嗎?”
孫氏問道:“可曾上了藥?”
一個丫頭回道:“剛敷了血竭散。”
周嬤嬤雞蛋裏挑著骨頭,道:“血竭(1)散是何物?老身連聽都未聽過。你們這些丫頭可別亂用險藥,萬一壞了二姐傷勢……”
那丫頭回道:“嬤嬤放心,那藥來自海上婆羅洲(),好用著呢。”
周嬤嬤道:“難怪……二夫人這兒好玩意兒多得是……”她漸覺無處獻殷勤,於是,那目光又在妙清頭上又尋覓了片刻,很快便拿了話柄,“你們這幫丫頭,笨手笨腳的。瞧瞧這包紮,成何樣子?像戴孝似的。”
鳶兒道:“呸呸呸!周嬤嬤,您老一早啖了烏鴉屎了?”
眾丫頭一聽,皆掩麵而笑。直引得妙清也咯咯笑出了聲來。
孫氏見機,使令壓場道:“好了……瞧瞧你們,什麼樣子?”轉頭又慈母一般哄誘妙清回答,“清兒,這會子痛觸可是輕了許多?”
孩子哪知她話中用意,於是輕輕點頭,可神情尚顯無辜屈憐。
孫氏將那孩子臉貼在了自家額際,親昵道:“可憐見的,姨娘哄你睡一會兒如何?”
妙清點頭。孫氏轉頭吩咐丫頭們退去,唯有鳶兒似有不放心。孫氏笑靨吩咐:“你且去吧,這兒有我呢。二夫人回來,自有我一人頂著。”
鳶兒聽了這話,強咽一絲怨氣,悻悻而去。
話,這主仆二人將那妙清抱到榻上安歇,未出片刻,那孩子就安然睡下了。
孫氏輕腳離了床榻,與周嬤嬤於門下話。
“夫人……那婆娘回來可如何是好啊?”
孫氏長舒一口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嬤嬤罵道:“全怪那幫該死的丫頭,連個孩子都看不住。憑空裏又惹出這麼大個禍端來。”
孫氏一聲歎息,道:“來都是我的錯。定是那會子我怒砸花房,咒那婆娘,被他兄妹窺見,這才引來效法,徒惹是非。諸事慌中生亂,事已至此,唯穩是好。”
“是……”周嬤嬤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於是轉頭朝床榻輕喚,“二姐……?二姐……?”
二人見妙清睡意正濃,便會心一視,安心出了門去。
可誰知,聽聞腳步漸遠,那孩子竟慢慢睜開了雙眼。
那主仆二人剛進院來,就見有一門子匆匆跑進來,老遠就喊:“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周嬤嬤道:“輕著點。二姐正睡著呢。何事?快。”
那人上氣不接下氣,道:“宮裏來了一隊禁衛,氣勢洶洶的!”
周嬤嬤驚問:“什麼?禁衛?”
那人回:“正是。此時,他們正望這兒來呢!”
孫氏一陣心悸,頓如驚弓之鳥,麵似土灰道:“定是皇後娘娘差人來拿我了……”
“啊?這可如何是好啊?”周嬤嬤慌得團團轉,“夫人,您快隨老身去避避吧!”罷,便拖著孫氏欲行逃避。可轉身時,但見那十餘禁衛已奪門而來,話間已將出路堵得水泄不通。為首的大步跨到孫氏麵前,厲目問道:“你可是這府中三夫人?”
孫氏畏首畏尾,唯唯諾諾道:“妾……妾身正是……”
那人一抬手,旁邊一隨從立馬呈上一錦卷。但見他抻開道:“皇上有令!”
那主仆二人聽聞,頓時驚得跪地伏首。
但聽那人繼續宣:“今得人揭舉,魏國公夫人謝氏私造皇後鳳冠翟服,欲有不軌之心。特遣儀鸞衛入府搜拿罪證,凡府中人等如有窩藏抑或阻攔者,格殺勿論!欽此!”
二人慌忙叩首,連應“不敢”。隨後伏地,暗中互覷,均是滿目惶惑。
抬頭時,一幹人等早已衝進鳳遊閣。頃刻間,隻聞裏頭傳出翻地覆,櫃倒床塌之聲。
那聲音著實驚了廂廡裏的妙清,隻見她赤腳跑出來,與堂內出來之人撞個照麵。
“何人這般大膽!敢到這兒來搗亂?”見那人手中托著謝氏昨晚所試冠服,妙清又大聲喊道,“那是我娘衣物,還不放下?”
那人聽得一臉怒火,但轉頭時見是個孩子,卻陰森一笑,並未理睬。
“你……放下……”妙清欲衝去阻攔,可當其舉步時,卻被孫氏一把扯住,捂了嘴吧。
這時,隻聽那人怒目道:“罪證俱已拿實,徐府待聽發落。”完,又朝手下喝令,“走!”
眼見那一幹人等出了院門,這主仆二人半懸之心總算暫時著了實處。
可一想,後麵之事福禍未見,又漸顯不安起來……
欲知端地,下回細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