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〇四回 耍心機朱棣探嶽父 震家風妙雲斥姨娘(2 / 3)

徐達率眾家眷叩首謝了皇恩,起身接過聖旨朝後遞給了謝氏。

“請慶公公進去喝碗茶。”徐達將慶童望廳內相讓道。

慶童望向徐達時,竟無意瞧見他身後的謝氏正氣哼哼地捧著聖旨詳看端地,便似笑非笑地打恭推辭:“多謝魏國公美意,老奴還得回去複旨,得空再來叨擾。”

“好。公公慢走。”徐達著便欲相送。

慶童忙道:“國公止步。”

徐達拱手作別,一麵目送,一麵又喚:“徐棠,代我送送慶公公。”

這徐棠是個五十上下的老頭兒,乃為徐府的管家。他得令後,忙上前代主送客。

卻徐達目送慶童出了府門,又望眾宮使上馬離去,便朝眾家丁中道:“鳶兒,給洪嫣姑娘安排下住處。”

“是。”那人應聲時,已迎上前來。但見其乃是個十六七歲的丫頭,人如其名,通身的伶俐氣兒。她本是徐棠之女,徐達次女徐妙清的貼身侍婢。但她一到洪嫣身邊,便立馬笑盈盈地牽過她的袖邊兒道:“洪嫣姐姐,隨我來吧。”

洪嫣乃是宮中侍婢,自然深知各中規矩,她欠身朝幾個主子施了禮後,方隨鳶兒朝西邊一個名為“竹林院”的月亮門去了。

再看那謝氏似乎還沒回過神兒來,眼睜睜地盯著洪嫣背影離去竟不知作何言語。此時,但看謝氏氣色,絕非等閑之人。為此,作者特作一首《八寶妝·繪題徐二房》,簡話其風:

熊心虎膽目生芒。吊喪眉(1)、掃福堂()。雖有金玉質,怎奈腴膴(),橫亙園倉(4)?

道是鷹鷂嫉鳳凰(5)。動生風,俯如狼。陰晴本無常,八寶錚錚,贅瀆皮囊!(6)

徐達去時,她正轉身欲問各種因由。然徐達早就料定謝氏之舉,故已攜著孫氏與眾子女入了爽風清堂。於是她頓如個跳澗猛虎一般追進堂去,硬是將其女妙清拋在了外頭。

她一進門,便握著那聖旨,指向徐達鼻子質問:“徐德,這是怎麼一檔子事!”

見其咆哮,眾子女頓如驚兔一般躲向了孫氏身後。而孫氏則一手捂著話就要臨盆的肚子,另一隻手掩著幾個膽怯的孩子。但孫氏身雖有孕,卻難潛風韻。且看作者一支《樂中悲·繪題徐三室》以表其容:

紅顏秀,更比飛燕瘦。縱如今身懷六甲嬌容依舊!歎韶年怯故撚入春心眉頭(7),淺笑間翹睫忽閃,月目星眸。

好一似桃葉渡頭妾風流(8),躕默默恰入蘭舟,意綿綿似水悠悠。輕撩個紅酥手若上西樓,再提個錦裙衣袖,筋骨酥透。

卻道紅塵裏難尋敵手,悲喜猜不透。

見謝氏潑皮撒地,孫氏探前一步,欲替徐達辯解:“姐姐,莫要嗔怪相公,看把孩兒們都嚇著了……”

“賤貨閉嘴!”那孫氏話音未落,就迎麵招來謝氏一計耳光。這一巴掌,頓時驚得幾個孩子放聲大哭。可那謝氏全然不顧身為人母的儀容,瞪著胡牛一般的眼珠子指著孫氏的腦門子破口大罵,“都是你這般賤金溝,翻著花兒地抖落腥臊氣!”

她這一番舉動,著實惹惱了徐達,但見他滿臉漲紅,朝謝氏怒斥:“潑婦,住口!”

誰曾想他這一喝非但沒有壓住謝氏氣焰,反倒激得她越發猖狂了起來。隻見那雙本就虎視的眼睛當即瞠作兩顆粽子,掐起腰來朝著徐達譏諷道:“怎麼著?徐大將軍,魏國公大人……”她罵著,一根指頭卻從徐達的鼻子劃向了孫氏的腦門,“先前跨了這野馬,眨巴眼兒的工夫又牽回一匹胡馬,難不成今兒是想生吞了我這老馬不成?你別忘了,我爹是怎麼死的?我那可憐的添福又是怎麼死的?”

“你……”徐達本已怒不可遏,但聽她接連抬出一老一少出兩個死人來助陣,竟一時沒了骨氣。

“放肆!”

這聲音打門外傳來。來者是個女眷,身材高挑猶如青蓮玉立,麵如潤玉更似芙蓉待放,兩道修眉一雙明月眸,兩片紅唇酒靨兒各一頭。她頭戴九翬四鳳冠,身穿緋雲繡鳳大衫,一條彩鳳霞帔繞肩而來,扣著金墜向下垂去——此人便是徐達長女、燕王妃徐妙雲。另觀作者一首《醉紅妝·繪題徐妙雲》再表此時風韻:

妝點紅梅眉若蘭(9),顏如月、九秋寒(10)。

水目星光滿微瀾,如夢澤(11)、撫輕彈。

恍若畫中羲和姊(1),銜翠寶、索金環。

步碾瀧濤已近前(1),動火鳳、止青鸞(14)。

此人跨進門時,右手還牽著哽咽的妙清。

應知此番朱棣本已相伴而來,隻因聽見堂屋裏的吵罵,又礙於嶽父的顏麵,便遠遠地退避了出去。

見燕王妃進門,徐輝祖和徐膺緒立馬連呼帶喚地奔過去抱住長姐。卻這燕王妃被三個弟弟妹妹簇擁著來到孫氏麵前,刻意先朝其喚了聲“三姨娘”——這明擺著是在告訴謝氏:別拿自個兒當正房。在她眼裏,其不過就是個狗尾續貂的偏妻而已。而在她心裏,她那已故的生母張氏才是這府中真正的女主人。

見燕王妃這般禮遇,孫氏忙朝其欠身回禮,抬頭時兩眼淚珠子啪嗒就掉了下來,那樣子猶如海棠沐雨,伶仃滿目,楚楚可憐。

“勞煩三姨娘將諸位弟弟妹妹帶去好生安頓。”燕王妃一麵拈著帕子為其拭淚,一麵道。

孫氏很識大體地點了頭,隨後牽大帶地踱出了堂門。

見他們離去,燕王妃轉身朝徐達欠身施禮道:“妙雲見過父親。”著,又將其扶到了案旁的主位落座。回頭時,見謝氏肉滾子一般杵在那兒,便緩緩繞著她一通質問,“妙雲敢問二姨娘,尚可知這府中的主子是誰?”

“我……”謝氏這一個字剛一出口,就被燕王妃懟了回去。

“方才,我分明聽見你血口質問你家父謝再興死因——卻不知你可曾想過,當年你父因叛國大罪招致滿門被誅,而你為何還能苟活至今?”聽到此處,謝氏臉色大變,然而燕王妃並未就此鬆口。“不止於此,你還翻騰出添福的早夭來弄是非,本宮倒是要好好問問你,八年前我與允恭的生母,這府中的女主人張氏又是因誰而死?”

“這……”經這一問,謝氏頓時張口結舌,不知如何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