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1月,因為行政區劃的變動,學校由武鄉寨坪搬到左權縣城去。一天行程六七十裏。所有教工、學生自帶行裝整隊出發。群眾送我們登程之後,走了一段路程,隊伍漸漸拉開了距離,身強力壯的走得快,體弱年少的開始掉隊了。當時隻有校長編製有馬騎,校長與鄉親們告別之後,急急趕來,一路上就不再騎馬了,他總是讓體弱和年齡小的輪流騎馬。他不是跟在後,就是走在前,當他從我們身邊走過時,慈祥地問我:“走得動嗎?”他鼓勵我,堅持下去就是勝利,轉而他又往前趕去。直到趕上前邊正在休息的隊伍時,不失時機地向同學們提出發揚互助友愛的精神,要求進城時,不能有一個人掉隊。確實是,那天進城時,天已經墨黑,在茫茫夜色中行進,沒有一個人掉隊。校長心上時刻牽掛學生,給學生以無限溫暖。
學校在左權期間,一次上級政府發布號令,在服裝上實行軍政分製。就是說,地方幹部不準戴八路軍的軍帽了。同學們聽了都想不通,有抵觸情緒。從抗戰以來,根據地內軍民一家,地方幹部、民兵、兒童團,甚至老百姓,都戴著和八路軍一樣的軍帽。多少年來習慣了,也有感情了。校長叫脫掉,實在舍不得。曾經有過幾次,若是戴上軍帽上街,還要受到執勤人員的幹涉。我們有的同學偏要帶上軍帽上街,準備和執勤者講道理,進行辯論。對於這個問題,學校該怎麼辦呢?有一天,學校召開全校師生大會。這時,校長頭戴鴨舌帽(亦稱列寧帽),出現在講台上。同學們乍看到更新了帽子的校長,像化了妝一樣的新奇,像觀看演員一樣地欣賞,當然也猜得著校長的用意。校長開始講話,說道帽子問題時,說:“同學們戴著八路軍的軍帽,打敗了日本帝國主義,對軍帽的感情深厚,覺得光榮,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時代在前進,軍政服裝也應該有所區別。地方工作人員,換一種適合的帽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大家看見了我戴的這頂帽子,這叫列寧帽。我們是馬克思列寧主義者,革命的同誌戴上革命導師的帽子不是更好嗎?同學們想一想,怎麼樣好?”校長短短的一席話,雖然沒有做任何的硬性要求,也沒有任何強迫的言辭,同學們輕鬆愉快地接受了。這件事給我的印象很深刻。在以後的五十多年中,我經常想起校長的這段話,也做到了凡是要求群眾做到的,自己首先去做。以身作則,帶動群眾,永遠是一種很好的工作方法。
1946年冬,適逢朱德總司令六十大壽,學校為朱總司令祝壽,辦起了專欄牆報。校長首先寫了一首長詩,並到幾個小組去征求意見,幾經修改,交給辦報的同學。校長這種示範帶頭和虛心謙恭的精神,影響了眾多的學生,我們受益匪淺。
1946年底,第一期學生將要畢業了,這一年同學們發起刊印《同學錄》,校長非常支持,並寫了前言。前言語重心長,學生終生難忘。
我進學校時,是一個十七歲的青年,當時也算是小知識分子。雖然上進心切,但還帶著許多稚氣,好奇、不懂的事情很多。一年半的時間裏,在學校的培養和校長的關懷照料下,確立了向工農學習,努力改造思想,確立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在政治思想上,階級覺悟上,有了很大的提高,終於在學校,成了一名光榮的共產黨員。
時光流逝真快,轉瞬間,距那時又過了半個多世紀。校長在1985年3月離開我們又十多年了。記得在靈前告別的那一天,我看到他的遺詩兩首,默默地吟誦一遍,返程途中,試著背誦,居然一字不錯。他的一生,對黨忠誠,待人寬厚,光明磊落,一身正氣,學生銘記心中;他那和藹可親的慈容,在腦子裏閃現;他的諄諄教悔,又在耳邊鳴聆;他那兩首遺詩也常在口邊念叨。“對黨忠誠對友癡,為人處世恥持私……”
作者為晉中市鄉鎮局原副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