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1 / 2)

玉牒,被我雙手捧自側殿供上時的那份欣喜,二十三代禦君之侍人莊心齋,稱隨君。

猶記那嫋嫋縈繞的香火裏,我笑看他溫雅下的無措。

猶記那腰裏纏上的青龍錦帶,與他腰上的一齊,牽成一縷。

猶記那浩蕩的隊列,周遭兵士的儀仗。

猶記宗廟宅間的一路,青龍紋錦鋪地;禦城萬人空巷,不斷飛下的祈福的青龍紋帶如風吹落花般,引了百姓爭搶。

猶記那時的欣喜,那時的無奈。

終究,還是放不下,卻又隻能放下;兩世為人,隻能我多擔待些罷。

那次出征回城的第一夜,果然是急了些,不知嚇到他沒有。

那日清早,一睜眼,對上一張淡雅的睡顏。昨夜的雲翻雨覆一下子回放出來,又湧上些許欣喜之情。

那時晨光一點一點爬進來,給黎明的暗淡開了一派皎潔玉輝,慢慢地亮堂了。

目光不由得細細地描摹著他素顏的輪廓。竟像重開了心扉一樣,心下有什麼東西,和前一日不同了。

不道傷懷是不可能的,一下子失了神,便有些往死胡同裏鑽了些。加了他的離意,心底藏的些許恐懼泛了上來,如此便沒擇了手段,隻想留了他在身邊。

如今,真得了,回看過去,方知我逼他甚迫,可這一逼一從之間,卻也……不乏真情罷……

前一日那番雲雨,還曆曆在目,泠泠於心;他對我未必是無情,隻是如今,隔著家族,生分些,也是難免。他為侍人我為君上,我自該多擔待些,更何況,他吃的苦還少麼,我又憑了什麼去要求他。

我兩世為人,按說去過了地方走過的路,比他的多了去了。我視域裏的世界,我眼中的天下,自也不是他看的世界,他觀的天下;前一日,我卻限了自己的胸襟暢懷,用他的心局,來限了我的世界,一味鑽進了死胡同裏,又給自己平添了許多煩惱。

一眠而起,方才恍然。

倒是我,失了風度。

再世為人,本就沒什麼執念,不像初世一般立地生根,營營汲汲。本想一輩子看看朝陽日落也就罷了,淡然愜意,不枉了老天安排我再走一遭。卻不想初來乍到便承了人的情,入了心了,剛有了歸屬,卻給人劈頭奪了去。本超然漂浮於世,卻被一把拉進這世的漩渦。

那時隻是悔,隻是恨——連自己在意的,重要的,都沒法好好的守了。輸了這一茬,又哪裏咽得下氣,如此便沒顧了手段,沒顧了臉麵,一味地隻想了了心願。

如今,主了禦城,執念已去。

歸我保護的,我護好了,也就是了。

如此,我就這樣守著心齋,也很好。

不過心齋是心齋,莊家是莊家,我自不會混到一處去。該做的,仍是慢慢地做了。如今,已無大礙。

蠻族由來擾了兩次,給亮劍攆了回去。

禦城留了亮劍石先守了,宅子留了心齋打理。我帶了阿城,往皇城走了。

“君上。”

阿城從駕馬的側室打了簾,我正身著青龍紫紋色的朝服,斜倚著車內的絲滑帛錦,挑窗側看白雪。

阿城滯了滯,開口道:“君上,皇城來迎的隊伍過來了。”

我點了點頭示意。

果然,不一會兒車鸞晃晃地停了,阿城進來打了簾,見間一位身形頎長的武將已經單膝跪在了雪地中。

“末將童憲,拜見禦君,望禦君恕迎駕來遲。”

我心下一驚,難道這就是傳聞裏的天朝第一將,獨龍童憲?!我忙道:“雪深冰重,童將軍還請快起。”

卻見那童憲聞言,道一聲:“謝禦君。”便躬身行禮而起,竟是一派恭敬,半分越禮都沒有。待到緩緩地抬起臉,果然半邊給一條黑帶纏了,隻留左眼,眉目間盡是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