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蠅說(2 / 2)

該說說我自己了,我現在已從蛆變成蠅,飛翔在茂密的樹林裏。我的周圍是參天的樹木和綻放著芬芳的花。當然,我很喜歡這些,這些東西賞心悅目,但不能當飯吃。我的飯食還在人們的齷齪中。

我一路上唱著歌,飛翔在奔向城市的途中。我知道,城市是鄉村的孩子,是鄉村哺育喂養出來的。可我對城市有點看不起,那就是,城市有點忘恩,丟了奶頭就罵娘。他們反過來又厭棄鄉村的貧窮和落後。狗都知不嫌家貧,可城市在這一點上連狗也不如。

飛翔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我這才知道祖先為什麼給了我們一雙翅膀。給我們翅膀就是讓我們飛翔。在飛翔的時候,我發現很多有意義的事,作為你們認為是無聊的或隱密的。我在一個城郊的結合部的工廠的辦公室裏看到讓老板奸汙了一個女孩。女孩身下流著血,嘴裏在叫喊著,我發現很多人都聽到了,但他們都很麻木,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從事著各自的工作。我狠狠用腿踢了一下那個老板。女孩哭得傷心而無助,我俯身嚐了女孩的血,血很紅,是撕裂的鮮血,非常得腥。我美美喝飽了肚子。哎,說實在的,真該感謝那個老板!就因他的撕裂和強暴,我才吃飽了肚子。

後來我繼續飛。當然是朝城市飛。現在我已進入城市。城市的外表雖看著幹淨敞亮,實際上他比鄉村肮髒多了。看看城市的下水道,哪一個不比鄉村的髒?

我現在正趴在一個公司董事長的窗口上。董事長的窗口封閉得很好,我們進不去。雖進不去,可我們喜歡趴在他的窗口上。因為在這兒能看到很多陰謀之類的東西。我以前對陰謀不理解。通過趴董事長的窗口,我明白了:陰謀就是幾個人做一個套或幾個套,讓另外的幾個人鑽;或幾個人合夥挖一個陷阱,讓另外的幾個人往裏走。我看到董事長正和幾個人頭低頭在做套。這一次他們不知在套誰。不知又是哪個倒黴蛋跌進他們的陷阱。說起來,誰跌進與我有什麼關係?我是一個蠅呢!

我在一個垃圾桶裏睡得覺。後來被幾個撿垃圾的扒拉醒了。我想罵他們幾句,但我就著月光看到這幾個人都是鄉下人,就沒把肮話說出口。哎,他們怪可憐的,不像我有翅膀,又不像董事長那樣的會做套給人家鑽,隻有靠撿垃圾過生活。說起來,他們和我一樣,也是靠肮髒為生的。他們看到垃圾的那種急切和歡喜,和我們蠅類的表情是一樣的。

我不想打攪他們。他們是靠著垃圾養家糊口呢!我輕輕飛開了。飛著飛著,我聞到血的腥甜味。哎呀,太香甜了。我像一個酒鬼向著濃鬱的酒缸奔去。

血的味道是在一個豪華的房間裏發出的。我看到一個男人正在用麵巾紙擦拭著一把水果刀上的血。男人一邊擦一邊自言自語:叫你離婚,你偏不離。我叫你再纏著我!男人說這話時有點幸災樂禍,好像在說著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我忙爬上去喝那個女子的血。那個女子的血聞著香,可喝起來卻非常苦。我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男人看到了我,他討厭我。想用手拍我,我輕輕一躲飛了起來。我知道,這個男人看著飛揚跋扈,可他馬上就完了。因他的手上沾了血。

第二天,我看到這個城市到處都是身穿白大褂、肩背消毒器的人,原來這個城市在創建衛生城,在開展一次滅蒼蠅的衛生運動。看到他們這麼鄭重其事的,我真得很想笑。

我想告訴可愛的人類,想消滅我們並不難,隻要你們內心幹淨了,我們蒼蠅馬上就會絕跡,在這個星球上消失。可遺憾的是,因你們有欲望,所以你們的心靈永遠也純潔不起來。

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