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少峰的事兒擺平了,林茹的一塊心病總算落了地。這幾天來,林茹被這件事兒搞得鬧心死了,心情忽上忽下的一點兒都快樂不起來,她真怕許少峰出點啥事兒,這不光丟人現眼,給家庭罩上一層抹不去的陰影,讓她抬不起頭來,更主要的是還會影響到兒子的學業和前程。還好,總算老天保佑,讓他順利地過了這一關。這事兒剛過去,沒想到她的任命書也下來了,這使她感到很高興。用許少峰的話來說,這是她撿來的一個官,她覺得也是。她既沒有送禮,又沒有跑腿,更沒有刻意去巴結哪個領導,這烏紗帽就從天上掉下來了,直接落到她的頭上。
雖說這副主任不是什麼像樣的官兒,可也是醫院的中層領導,是好多人打破頭來爭的位兒。坐到了副主任的位子上,林茹感覺心情好極了。過去一直幾個人擠在一間大辦公室裏,接個電話都不方便,現在多好呀,一個人一間辦公室,寬敞明亮,自由舒服。最使她感到有意思的是,過去平起平坐的同事,現在進了她的門,都要畢恭畢敬地問一聲林主任好,問過了才向她請示工作。剛開始她根本不習慣,適應了幾天後,才覺得非常受用。多年來,她一直以為隻要業務上去了,職稱上去了,照樣可以得到社會的尊重,照樣能體現出人生的價值。她知道自己當不上領導,也根本沒有想過當領導。現在當她坐在了這個位置之後才知道,其實不是那樣的,一個主任醫師所享有的權力隻是開藥方,一個科室副主任不僅管理著開藥方的人,而且還享有坐獨立辦公室的權力。什麼叫權力?權力就是管人、管財、管物,就是享受與支配。權力真是個好東西,有它和沒它完全不一樣,權大和權小又不一樣,它不僅能給人帶來精神上的滿足和虛榮,還能帶來待遇上的享受,難怪男人們不顧一切爭權奪利,爭奪不了權力的女人就爭奪有權力的男人,其中的道理就這麼簡單。
林茹很清楚,這一切的得來皆因市委書記汪正良一句不經意的問候,讓院方錯誤領會了他的意思,才使她撿了一個大便宜。她由此非常感謝汪書記夫婦,要不是於娟秀生病了來讓她看,她也沒有機會認識汪正良,也就當不上這個副主任。任何事都有它的機緣,機緣到了,事兒趕事兒,就趕到了一起,才有了今天的結果。盡管上次於娟秀巧妙地拒收了她的賄禮,也拒絕了給她辦事,讓她感到了難堪,但是,她的心裏並沒有對於娟秀產生絲毫的怨恨,相反卻對她越發尊重了。她覺得她才是一個真正的官太太,優雅、大氣,充滿理性和智慧。相比於她,自己真的不算什麼。
當然,有時候她也感到心裏不安,總覺得這副主任好像是偷來的一樣,沒準兒哪一天真相大白了,再從這個位置上被拉下來,不丟死人才怪。在官場上,這種錯位的事兒不是沒有發生過,她曾看過一篇報道,講的是北方某市從北京來了一位掛職幹部,擔任副市長,大家紛紛揚揚傳說他過去給中央某首長當過秘書,他聽到後既不肯定也不否認。後來越傳越神了,省市領導也都知道了這回事,都以為他是某首長的秘書,他也由此一路飆升,很快就當上了市委副書記、書記,沒過幾年,又當上了副省長。後來,中央首長來省上視察工作,省委覺得這位副省長給首長當過秘書,讓他也到機場一起去迎接首長。首長下了飛機,與迎接他的省上領導一一握手,握到這位副省長麵前,也沒有顯出特別的親熱來。這個細節被當場的人看到了,大家私下議論,說他肯定沒有給首長當過秘書,否則,首長不會對他那麼陌生。當即就有人給首長寫了一封信,說某副省長說是給你當過秘書,究竟有沒有這回事?首長看完信發火說,竟然還有人敢冒充我的秘書!這膽子也太大了。首長一發火,下麵就立即做出了反應,這位副省長很快就被調到了省政協,當了一名副省級巡視員。林茹由此彼及,擔心要是她的事兒被上麵知道了該怎麼辦。在副主任的位子上屁股還沒有坐熱又被趕下去,那就糟糕了。她不得不把這種擔心告訴給了許少峰。
許少峰哈哈一笑說:“你就放下心來當你的副主任吧,這又不是你爭來的,是你們醫院領導給你的,怕什麼?再說了,你在醫院裏打磨了這麼多年,又是業務尖子,他們也應該提拔你了。”
經許少峰這麼一說,她才不再那麼擔心了,次日再坐到副主任的位子上,便有了一種心安理得的踏實感。
就在這天下午,她突然想起應該給陳誌剛打個電話,問問他的工程做得怎麼樣?自從那天與陳誌剛見麵後,陳誌剛又多次打過電話要請她吃飯,都被她拒絕了。一是她實在有點忙,二是,她真的怕與陳誌剛接觸下去把持不住自己,幹出令她後悔的事來。但是,有時候,想一想,也著實令她感動,一生中能有這麼一個人默默地牽掛著自己,悄悄地愛著自己,足能讓一個女人感到幸福。
沒想到她剛要撥通他的電話,胡小陽卻闖進了她的辦公室。胡小陽一臉燦爛地笑著說:“喲,林主任呀,什麼時候當了領導了,也不打一聲招呼,這麼低調呀?”
林茹笑著說:“鬼丫頭,從哪裏來?陰陽怪氣的,這算什麼官?不低調莫非讓我拿著大喇叭去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