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誰曾等你一世長安(大結局)
慕瑤的身子明顯一震,她看向那宮女,“駕崩……你說誰駕崩了?!”此刻,她的眼底如同冰封了一層厚厚的冰般,寒冷而絕望。
那宮女望著慕瑤,那雙烏黑的眼瞳冰冷,帶著沉重的悲傷,“娘娘節哀,皇上方才駕崩了!”
慕瑤愣愣站在那裏,那一瞬間,胸口被什麼東西壓得喘不過氣來,疼痛一瞬間竄起。雲翔沒有了,他怎麼會沒有了呢?那日,他來禦花園找她不還好好的麼?而且她今兒個早晨才見過他,很好啊!
怎的就會突然沒了?
好似過了很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皇上人呢?”
“在金鑾殿!”
慕瑤看了那宮女一眼,淡淡地道,“紅棉,去找驚情回來,我有事交代!”
“是,主子!”
隨後,她們便向那邊走去。
一絲光亮輕輕透過窗欞邊流進來,帶著薄涼的氣息。
床榻上躺著一個男子,蒼白如紙的麵龐籠罩著一抹淡淡的光芒,麵色雖有些蒼白,唯有唇角那處已經凝固的血,在光芒下,顯得格外刺眼奪目。
慕瑤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眼眶通紅,放在身側的兩隻手緊緊拽在了一起,甚至連指甲嵌入掌心,帶來的痛感,她也毫無察覺。
隻見臉色蒼白,烏黑的眼眸空洞,唇微微顫抖著。
瞬間,她竟失去全身的力氣,無力地癱軟在傅雲翔的床榻前,地上冰涼的氣息傳來,那種刻骨的寒冷一直沁入她身子,直達四肢百骸,原本空洞的神色變得淒然起來。
“雲翔……”
可那人卻沒有給她任何回應,也沒給她一個淡淡的笑臉。
慕瑤輕輕一笑,慢慢伸出手指,指尖觸碰到傅雲翔蒼白的沒有生氣的臉,輕輕的撫摸著,臉上綻放出了絕世的光華,淡淡的光芒下,她整個人竟然微弱得幾乎透明了般。
“紅棉,幫我把皇上抬去禦花園的梨花樹下!”
“主子……”紅棉驚訝,皇上已經死了,唯一能做的,隻能是將皇上入土為安,主子這是要做什麼?
“去吧!”慕瑤依舊笑著,站了起來,看著傅雲翔胸口的傷,心抽搐著疼,“紅藥,這件事,你怎麼看?”
“主子,我覺得此事跟誠元帝有關!”
慕瑤淡漠一笑,眼中有刻骨的恨意,“紅棉,你且讓驚情去查,若這事真的和他有關,我絕不會放過他!!”
“是,奴婢知道!”
漫天飄落的梨花樹下,慕瑤靜靜地抱著傅雲翔坐在梨花樹下,她的眸淡然卻也寂寥,此刻的她已經是一無所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她的指尖輕輕滑過傅雲翔的臉頰,眼睛幹涸得竟流不出一滴淚水。
她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院落中,任由梨花落滿她的肩頭,而她的目光怔怔地看著漸漸下沉的夕陽,烏黑的眼珠就像是凝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她的世界在沒有了任何聲音。
整個世界就在沒有氣息的傅雲翔,變哀傷,變得讓人莫名地想要痛哭……
冷冷的風很輕很輕地從她的身邊吹過,好像過了很久,她緩緩地低下頭,仿佛是怕吵醒他一樣,輕柔地吻著傅雲翔慘白的麵頰……
雲翔,我沒有能力許給你……下一世……我沒有那樣的能力……其實我們都是傻瓜,我應該知道的,再也沒有下一世,再也沒有……
當時,錯過的那一瞬間,我們都以為那隻是一瞬而已,很快便能再找回來,可是,我卻清楚的知道,那短短的一瞬,便是我們的一生!
還有就是……對不起……我負了你……
是我負了你……
黎國雲帝元年,雲帝傅雲翔歿,諡號昭。
黎國雲帝元年七月,由雲帝幼子登基為帝,雲帝之胞弟傅雲楓為攝政王,輔佐朝政,可雲帝未過門的妻子慕氏卻不知所蹤,連帶她的貼身侍女和貼身侍衛都不見了,這也成為天下的一笑談。
大致不過說,慕氏見雲帝已死,失去了靠山,去尋別的靠山去了。
說的不過都是些無憑無據的事。
陽光照進來,逆光中驚情深邃邪魅的輪廓盡顯,一身黑色的袍子將他的修長健碩的體格襯托得完美至極。
“紅棉,主子怎麼樣了?還是老樣子麼?”驚情看著身邊的紅棉淡淡地問道。
“驚情,我怕主子會支持不住了,我不管怎麼敲門,主子就是不出來,她一直待在屋子裏,沒出過房門一步,已經很多天了,一滴水都沒進。”
紅棉說著眼淚便流了下來,那淚水灼痛了驚情的手。
滴水未進?
驚情不禁皺起了眉,她這是在懲罰自己,還是在做什麼?難道皇上死了,主子就連一點求生欲望都沒有了麼?!
“帶我去看看!”
古色的房間內。
慕瑤蜷坐在地上,靠著牆壁,直直地望著前方的桌子,臉上有一抹笑意。那時候,她說她想要報仇,雲翔就擁著她,說,好,我幫你報仇,我幫著你殺了宗政晟睿好不好?
其實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他這樣的愛?
她從來都沒有回應過他啊!
雲翔,不傻嗎?
他卻說不傻!
“哐當——”
門開了,紅棉和驚情走了進來,看到了待在角落邊的慕瑤。
因為幾天沒有進食,又加上來自於內心深處的愧疚,讓原本就比較消瘦的慕瑤,又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隻有那雙眼睛顯得格外圓潤,卻黯淡無神。
“主子,你為什麼不吃東西?”驚情像是在質問慕瑤。
可是慕瑤卻沒有回答他。
“主子,你該知道的,皇上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你再怎麼難過他也回不來了!他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況且主子的仇,你不要報了麼?”驚情抓著慕瑤的肩膀大喊著,希望這樣來叫醒她,不能再讓她這樣消沉下去了,這樣她的身體會被拖垮的。
“驚情,你放開主子,她身體還沒好,你放開她!”紅棉看到驚情這樣搖晃著慕瑤,而後上前去抱住了他的手。
是因為對他的愧疚麼?
即使是愧疚,她又怎麼能這樣對自己,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生命現在有多重要麼?
她究竟想要怎麼樣?!要將所有的人都折磨瘋掉麼?
好像過了很久,慕瑤才發現驚情和紅棉在她的身邊。
“雲翔的仇?如果雲翔都不在了,那麼報了仇,又如何?”慕瑤朝著紅棉和驚情笑了笑,笑得是那麼輕,輕到似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既然是這樣,那麼皇上已經死了,不會回來了,主子又何苦折磨自己?”
慕瑤的眼睛又望向了那張桌子。
“是嗬,他不會再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我又成了一個人,有成了一個人!!”
當她想要跟他一起隱居的時候,卻是物是人非了,漸漸地她收回了她的眼神。
“主子,不要再說了!”紅棉的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傷感,“不要再說了,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和驚情,我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你想做什麼,我們都陪著你好不好?”
“是我負了他……是我負了他……”慕瑤把頭深深地埋進膝蓋中,微微抽泣著,整個身體因為抽泣而在輕輕晃動。
紅棉蹲坐在慕瑤的身旁,把她攬入懷中。
風,輕拂著兩人的發梢,清香的味道在繼續彌漫,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唯美,容不得一絲多餘。
不知過了多久,縮在紅棉懷裏的慕瑤停止了哭泣,閉上了眼睛,像是沉沉睡了過去。紅棉撫摸著她的臉龐。
她為什麼這麼瘦?
才幾天沒見,慕瑤就瘦了一大圈。
突然,她突然感受到她的呼吸好似很微弱!
紅棉感到一絲不安,他搖動著慕瑤的身體,呼喚她:“主子,醒醒,主子——”
慕瑤沒有一點反映,紅棉流淚的大喊道,“驚情快叫大夫,快點,主子昏倒了!”
床榻上。
慕瑤睡著了,眉心緊緊蹙起,好似糾纏在一個噩夢中,好似在無聲的抗拒著什麼,怎麼都無法醒來。
“大夫,我主子怎麼樣了?”紅棉抓著大夫問道。
“這位小姐的身體似乎已經超越了負荷能力,她的命不長久了,你們還是準備準備後事吧!”
“準備後事?老頭兒,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居然叫我給主子準備後事?”紅棉一聽上前去便抓住了那老頭的衣領,想要一拳打上去,卻被驚情阻止了。
“紅棉,不要衝動,聽大夫怎麼說!”驚情淡淡地說道,“大夫,她的病到底到什麼程度了?”
“寒毒已經侵入五髒六腑了,況且她練就了一種極其霸道的武功,已經損傷了肝肺,隻怕是她的生命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沒有其他的辦法麼?”
“恕老夫才疏學淺,無能為力啊!”
驚情知道,慕瑤的內傷是因為她急於求成,練就魔笛的緣故,隻是他沒想到的是,魔笛竟然這麼霸道,竟一點點的在吞噬她的生命。
紅棉送大夫出去了。
而慕瑤無聲地睡著……
金色的光芒在不知不覺間渲染了整個房間……
慕瑤依舊沉沉的睡著,雪白的秀發垂在兩邊,白皙的臉孔變得越加慘白,蒼白得幾乎透明。
不知過了多久,慕瑤睜開了眼睛,望著這陌生的地方。在接觸到房間裏昏黃柔和的光線時,她的眼眸中一片迷蒙。
她努力側頭,而後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紅棉和驚情。
“剛剛大夫來過,是不是?”
“主子……”
“是不是說我已經油盡燈枯了?”慕瑤笑了笑,卻好似一點都不在意,“還有多久的時間?”
“主子——”紅棉不由得驚訝喊出了聲來。
“回答我,還有多久的時間?”
“還有半年!”驚情卻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他知道,依著慕瑤的性子,即使他們不說,她也會有辦法查出來,隻怕到時候他們要想留在她身邊,會更難了。
驚情記得那日,傅雲翔還在清醒之際,他曾囑咐他,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都不能放棄慕瑤,一定要好好地留在她身邊,不能讓她做出令自己後悔之事。
他那時就知道,傅雲翔口中的後悔之事是說,慕瑤和宗政晟睿之間。
“驚情,雲翔到底是怎麼死的?”
“回主子的話,驚情無能,還未查出皇上真正的死因!”
慕瑤剛想說話,可這時在她們身後卻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你不是無能而是你根本就不想說!”
她們抬眼望去,居然是公孫榮桓,慕瑤淡漠一笑,眉眼裏竟是冷漠,“這麼些年沒見,沒想到太子的能力提升了不少,竟也能找到我?”
“瑤瑤,可以不要這樣對我麼?”公孫榮桓走了過去,站在床頭看著慕瑤,“傅雲翔的死跟宗政晟睿有關,如果不是他強行輸送真氣給傅雲翔,他根本就不可能死的那麼早!”
“是麼?”慕瑤道,“可我又為何要相信你的話?”
“瑤瑤——”
“驚情,讓他離開,我不想看見不相幹的人!”
驚情接到命令,隨即對公孫榮桓做出了邀請的手勢,“太子請吧,主子不想見你!”
“瑤瑤——”
卻在公孫榮桓叫出口的瞬間,一道淩厲的寒風從他臉頰邊劃過,血滴從他的臉上滴落,耳邊卻傳來女子冷漠的聲音,“公孫榮桓,你再糾纏,別怪我不客氣,我會殺了你!”
公孫榮桓看了看女子淩厲的眉目,卻終是作罷,轉身離去。
“驚情,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慕瑤等公孫榮桓走後,直接質問驚情道,眉目如雪,卻寒似潭,“如果你有一絲隱瞞,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確實是這樣,可皇上的死因有些蹊蹺,主子,你再給我一些時日,我會去查清楚的!”
慕瑤這時,卻站起身來,白發飛揚,“不必了,紅棉,準備一下,我們回黎國,你去聯係宗政晟弘,我想他現在一定需要我們的幫助!”
“主子……”
“照我的話去做!”
“是!”
三日後,東陵卻是出了大事,以靈州、雍州為據點,打著清君側旗號的義軍勢如破竹的開始向京城逼近。而他們的領袖,正是傳聞已久,前太子宗政晟弘,和傳聞中已死的睿王妃。
一時之間,天下嘩然——
而聲討文也寫的極為簡單。隻有九個字:清君側,還道義,歸民心!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義軍的實力以誰也沒有料想過的強悍。
在這個冷兵器時代,什麼都不重要,隻要有實力,你說的話就是真理。
所以,就算天下人鬧得沸沸揚揚,義軍也照樣攻占城池。
而,東陵誠元帝對此也做出了強硬表態,稱勢必不會輕易的屈服。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第二天京城就開始集結各路軍隊,人數竟然達到了60萬之眾。似乎是被威懾,似乎是有新的考慮,總之在這一段時間中,義軍陡然安靜了下來。
兩軍隔著流觴河遙遙對峙,誰也沒有先對誰出手,當然,誰也沒有對誰表態要言和。
冬季快要來臨,在這個季節裏,盛世天朝開始閃現了它第一次的暴虐。
戰爭一事,流血千裏。
慕瑤要的,是整個江山染血,既然所有人都是為了江山而棄她,那她又何必管別人的死活?
冬季早早來到,漫天風雪。在臨江的一個小竹屋中,女子半低著頭,神情麻木。
她是躺在軟塌上的,身邊沒有一個人伺候。隔著很遠,也能感覺到那股孤寂和荒涼。
這麼一個女子嗬。
天下人都在揣度她的心思。但是她的心思又何其簡單?要的得不到,得到的不想要。於是不甘心。
太過的不甘心就成了怨恨。
怨恨嗬——
就想要鮮血。
血液,用血液還平息心中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