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風吹過這茫茫夜色,偶爾發出呼呼的聲音,由此整個世界顯得更加寧靜。夜空中天邊稀疏地掛著幾顆星辰,遠遠地躲著那高掛的皎潔月亮;高空中更為強勁的寒風一陣陣地呼嘯而過,遠離著月遠離著地,它們獨自瘋狂著,天不知,地不知,人亦不知。
而這樣的夜,除卻外出的遊子寂寞的書生,也沒有其他人在感慨著對影成三人;可是不眠之人,卻並不隻他們。
漆黑的夜,滋生著一切。然而即使是猶如白晝,這樣那樣的諸如陰謀詭計之類也同樣會隨著不眠之人伴生而出。
黑暗是最好的掩護,無人之境自然更是。
因為本質便是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而長安城內,孫道這隻不安分的老鼠終於又躥到了雍州治所,長安城的衙門之中。
有些意外並不是金吾衛來人,可孫道還是安分地跟著長孫嘉慶來到這裏,懷中依舊抱著被裹成蟲子般的那小丫頭。輕手輕腳地,孫道盡量不發出聲響,因為她又沉沉睡了過去。
有所領悟,長孫嘉慶也放輕了手腳,並在領著孫道入門之後,拿過了幾張宣紙,當然還有筆墨伺候。
漆黑的雙瞳中深不見底,孫道沒有回應。
長孫嘉慶這樣的動作,孫道自然會意,何況他也有此意,隻是勾心鬥角這種事,孫道雖然厭惡,但也知道,是否沉得住氣是一個關鍵!而對於此孫道不可否認地厭煩,可並非是對於所有人都會是直來直往。
因為人與人,有本質的差別。
“應該說孫公子是有恃無恐呢,還是從容不迫呢?”
見孫道似乎隻關注著懷中酣睡的小女孩兒,長孫嘉慶終究是首先提起了筆,在紙上寫下這樣的一句話。
這位中年男人,一如初見那般肅顏冷麵,透過紙背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依舊,好似是初次正式碰麵的對手,先聲奪人。
“長史大人是怕陛下再次命令金吾衛來帶人?”
無論對手是中年老年還是青年,孫道都不會輕視之;隻是這時對於長孫嘉慶,他並不準備怎麼拐彎抹角來進行交談,之間有些稍微的過渡便足夠。不過即便如此,慣常的語言習慣使他的話中或多或少地帶了刺。
“孫公子說笑了!”從他的重重作為來看,長孫嘉慶也不是個輕易點頭哈腰的人物,這一點從他用力下筆的字跡便可以領悟出來“本官替雍州牧太子殿下分憂,雍州地界違反大唐律法之事,皆有權查處!”
長孫嘉慶的話中意思很明白,他代表著雍州牧太子殿下!作為實際上京城地區最高的地方官,有權處理,至於有沒有能力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於孫道如何看待其中太子、有權這幾個詞語的具體含義,則由他自己去想象體會,畢竟這番話表麵本身是絕對的正確。
微微沉寂下來,隻有暗黃的燭火還在自我犧牲式的燃燒著,整個房間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有些幽冷寂靜,惹得孫道懷中的小女孩兒都在無知無覺中往下縮了縮腦袋。
“為陛下分憂,臣子本分”輕描淡寫,孫道卻是終於坐了下來“長史大人辛苦!”
盡管本準備接下來直來直往,然而這場小摩擦已經由對方升級為局部緊張模式,那麼孫道自然要接招,無論對方的是在試探還是在表忠。
而且孫道的話更是模棱兩可,“為陛下盡力”這樣的話本身並沒有什麼,但是與太子牽扯到一塊,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不令人聯想一番。
“為當今聖上分憂是本官之福分!”可惜長孫嘉慶甚是直接,或者說是忠實,點明了自己的立場,至少表麵上看這位端莊的中年男人是這樣。
“長史大人忠於職守執法為民,在下佩服!”隻是抿了抿嘴角孫道手下動作不停,繼續在宣紙上沙沙寫著“那麼在下這違法犯罪之人,就勞煩長史大人屈尊處罰了!”
自己的脾性自己清楚,所以雖然開始交談之時有些不直接爽快,可是孫道自認為已經有所收斂,不過對方卻把自己的收斂當成是不敵退讓繼而步步緊逼,促使孫道頓生一種被戲耍的不舒坦感覺。
既然如此那麼孫道也不奉陪,要如何便如何,誰管你意在何處!原本就是有種太過巧合的感覺,如今這樣也不錯,況且孫道的計劃中本來便沒有長孫嘉慶這號人物!更重要的是,這其中牽扯到老謀深算的長孫無忌!
所以閉了眼孫道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實際上是表示著交流破裂,一切終止。
“本官隻忠於當今聖上!”見孫道這樣的態度,長孫嘉慶也不惱怒,握拳向天,鄭重低語,儼然是一副忠心耿耿的神色。
像是在向孫道表明自己的立場,或是知曉這間房早已經多了位梁上君子。
然而溢於言表的東西不知真假,隻能憑借每個人自己的揣掇。
所以對於此番話孫道也是半信半疑,因為家族與國家的重合與分歧,是所有身處封建時代的人都務必考慮在內的問題。
而今夜他此行的目的,便是探明長孫嘉慶對於此的最真實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