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馮仁康肯定是有問題的了,他所說的在蘇州的那兩年,至少在檔案上就存在造假。如果不是為了給一個特殊身份的人提供掩護,誰會如此不惜成本的大費周章,在一份戶籍底檔裏插進兩張紙呢?
蘇州特高既然取得了一些證據,就加大了排查的力度,結果終於找到了當年“租房”給馮仁康的“房東”。據那個房東交代,當年是有人出了高價,要他在有人來調查的時候承認自己曾經“租房”給一個叫馮仁康的人。那個找他這麼做的人,還給他看了馮仁康的照片,以防有人問到“房客”的長相之類問題。
前兩年,也曾經有警察上門問過當年的事,他照給錢的人關照的說了。去年的時候,那個當初給錢的人又找到他,給了他一筆錢,要他離開蘇州城的原住處,到外麵去避一避。至於為什麼要他這麼做,那個人隻是說如果他不離開,可能會有麻煩甚至危險,別的沒說什麼。
他得了人家的錢,家中也沒有幾個人,在蘇州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事,於是就照那人說的躲到了鄉下。
蘇州特高又找當年給馮仁康辦戶籍的警察,卻發現那個警察兩年前就離開了警局,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蘇州特高一麵將已經掌握的情況通報給了矢野,一麵表示將繼續追查下去,一旦有新的發現就隨時通知她。
矢野現在得到的,就是蘇州特高轉來的已經發現的所有證據,有底檔照片,有上海方麵的鑒定報告,有“房東”的口供,還有其它一些調查的結果。這些材料不算多,放在一個牛皮紙的檔案袋裏,外麵看上去薄薄的一點也不厚重。
可是矢野看了這些卻如獲至寶,她知道自己終於沒有懷疑錯,總算是抓到了縣城裏潛伏著的最重要的八路地工。她把這個情況報告了山島,山島同樣很吃驚,也很惱怒。但是接下來,在如何對待馮仁康這件事上,她和山島之間卻產生了分歧。
山島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把馮仁康抓起來拷問,通過他再挖出他的同黨。至於他所率領的保安團二大隊,必須先予以繳械,然後再進行嚴格的甄別。甄別之後對那些沒有問題的官兵,也要將他們分別編散到其它大隊裏去。
矢野卻不同意這麼做,她認為馮仁康目前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暫時還不會有什麼異動。她說她在中野學校的老師,以及特高方麵的前輩精英,都遵循一個原則,那就是——凡是已經暴露的敵方特工,就不再有什麼危險性,反而可以為我所用。
她還舉了許多例子來證明這一點,其中最多也是最有說服力的,就是日本本土的特高課,雖然破獲了本土的不少共產黨間諜,或者是反戰分子,但真正逮捕的卻很少。本土方麵對這些間諜或反戰分子,一般采取的是監視,就算是被捕的這些人,事後釋放的也占大多數。
她說她在“滿洲國”的時候,雖然對反滿抗日分子和蘇俄間諜采取的手段非常嚴厲,比之於日本本土對待間諜和異見分子要嚴厲和殘酷得多。但是一般來說,隻要還能夠控製得住,對這些暴露的人員也是多以暗中監視為主。這麼做風險當然是有,但好處也很明顯,這些被暗中監視的人員,往往會牽出一大串更隱秘的同黨。
她堅持對馮仁康暫時不采取公開的行動,由她派人對其進行監視,以便順藤摸瓜,找出縣城裏更多的八路軍地下工作人員。
山島當然不放心,他更多的是考慮馮仁康手中掌握著一個完整的大隊。現在縣城裏的日軍人數差不多減半,保安團除了馮仁康的二大隊以外,就隻剩下一個被打殘了的錢來的一大隊,還有一個李天祿的三大隊至今去向不明。
山島認為馮仁康長期控製二大隊,這個大隊裏又有不少士兵是馮仁康自己招來的,其中肯定少不了安插進來的共黨分子。現在自己手裏兵力捉襟見肘,如果上麵不及時給以補充的話,一旦馮仁康大隊有異動,自己恐怕很難彈壓得住。
矢野卻不這麼想,她認為馮仁康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她正可以利用這一段時間,通過對馮仁康的監視,甄別出二大隊裏有哪些嫌疑分子。隻要掌握了確切的名單,那就可以在合適的時間將這些人一舉拿下,用不到用強硬措施對二大隊大動幹戈,那樣反而可能激起兵變。
矢野為了說服山島,向他和盤托出了她目前已經排查出的可疑分子名單,並且告訴他——她已經在二大隊裏布下了眼線,掌握了一部分兵力,不怕二大隊突然發難。
在聽了矢野所說的這一切以後,又聽她說了縣城裏可能還有八路軍的情報站和交通站沒有暴露,正好利用馮仁康把這些人找出來,山島終於有保留的同意了矢野的意見,答應暫時不對馮仁康采取特殊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