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安來到了隊伍的最前沿,從他這裏向寨子方向看去,隻能看到寨牆上為數不多的幾盞燈籠,還有偶爾閃現在燈籠光影裏的哨兵。寨牆裏麵似乎很嘈雜,不知道保安隊的人在幹什麼。宋平安掏出懷表,湊到眼前,轉動著角度,好不容易才看清現在還隻有九點鍾,離開預定的行動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他耐下性子,就在原地等著——說好了會有當地的村民來給他們帶路,以便在發起攻擊前盡可能潛行到寨牆之下。
宋平安沒有等多久,就有人從後麵上來了,來人是馬連長和幾個戰士。馬連長來到跟前,把一個陌生人推到了前麵,向宋平安介紹說,這就是說好的那個向導,他能夠帶隊伍越過開闊地。
宋平安問那個向導:“老鄉,你能把我們的隊伍帶到寨牆下嗎?寨牆外不是挖了不少壕溝嗎?壕溝裏今天還是沒有守兵嗎?”
那向導輕輕笑了聲,自信地說:“我不光能把你們帶到寨牆下,還能讓你們進到寨子裏。寨外的那些壕溝都是聾子的耳朵——擺設,現在不管是白天還是夜裏,壕溝裏都沒有一兵一卒。”
宋平安聽了很高興,但是有一點不太明白,正要開口問,那向導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又說道:“以前為了防八路,趙錫堂在壕溝裏放了兵馬,為了寨裏寨外調兵方便,這壕溝在兩處隱蔽角落的寨牆下挖了地道,可以不露出頭來,就在寨裏寨外來去。現在八路離開了這裏,趙錫堂在寨外不再放兵馬,那兩個地道口沒有填死,隻是用木板蓋上了。平日地道口上麵有人看守,今天趙錫堂抓了個女人,就在今晚讓他的手下大吃大喝一頓,然後要強娶那個女人當他的四姨太。這陣子寨子裏還在折騰著呢,寨牆上沒幾個哨兵,地道口上麵估摸著也不會有哨兵。我把你們帶到那洞口,你們隻要弄開木板就可以到裏麵。”
宋平安聽了向導的話,立即命令大家做好提前行動的準備,同時讓通訊員立即去向支隊郭司令報告,請求批準改變計劃,讓他帶隊運動到寨牆下,如果有機會就立即進入鎮裏。
郭海舟得到通訊員的報告,馬上帶了幾個人趕了過來。他聽宋平安說了情況,又問了問那個向導,當即同意宋平安帶一個連跟隨向導前去。他說:如果情況真如向導所說,宋平安就帶人進到寨牆之內,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爭取控製住一段寨牆,接應外麵的部隊進入。
宋平安帶著馬連長,跟著向導消失在黑暗之中。郭海舟目送他們離開,就轉身回去調整部署,準備提前發起攻擊。
胡店的寨牆是在原有的老圍子殘垣上改造整修的,位置處於整個胡店鎮的東南角上,被圍在裏麵的基本上就是老的胡店鎮。在這個圍子的外麵,東、南兩個方向是開闊地;西、北兩邊則和新的胡店鎮相連。新胡店的麵積要比老鎮大得多,都是因老鎮地方不夠,數十年來擴建出來的民居。新鎮這一部分有各種店鋪,是整個胡店鎮的活力所在。
胡店新老兩部分原本是連在一起的,但趙錫堂占據胡店之後,將老鎮寨牆加固,並且清除了寨牆外一百多米範圍內的民房。他在新鎮部分設立了哨卡和“鎮公所”,白天負責在鎮上收取各種名目的稅、費、捐,晚上這些手下就回到老鎮寨牆之內。
趙錫堂的手下不少人都是土匪出身,散漫慣了的,除了八路軍115師經過的那些日子緊張了一陣,到如今哪裏還有什麼紀律軍規可言。今天的寨牆裏麵就更熱鬧了,亂哄哄的,匪兵們都在喝酒、劃拳,有的幹脆擺開架勢賭了起來。寨牆上值崗的士兵,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下麵,焦急地看著同伴們快活心癢難搔,恨不能馬上挨到換崗的時刻。
寨子裏麵還橫著一道土牆,將老鎮分割成了南北兩部分,南邊的一半大些;北邊的一半小些,但寨牆比南邊的高些,也厚了一點。趙錫堂的“團部”就坐落在寨子的北半邊裏麵,原來是鎮上一個商人的住宅,被他看中以後強行“征用”了。
“團部”的大客廳裏,幾張桌子圍坐的,有兩桌是被請來的鎮上頭麵人物,另外的幾桌則是趙錫堂手下的一些軍官。那兩桌客人的狀態還好,基本上都還沒有失態。幾張軍官占據的桌子,早就是杯盤狼藉,軍官們也大呼小叫、東倒西歪,完全沒了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