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1
八月。
小學生們都在放暑假；而校園變成了一所空校，
很安靜，
很安靜。
大智偷偷地從後門溜進了曾經的教室。
門牌已經長了斑駁的鐵鏽，“六年二班”四字雖然依然是用鮮紅的油漆寫著，卻不知已寫過多次了。猶記得那黃色的灰土牆，現在已披上了明亮的馬賽克瓷磚。大智走進走廊的護欄，發覺自己已長高了不少，他回憶起以前不寫作業，被老師罰站在教室外補寫，護欄就作寫字桌，而今它隻在自己腰間的位置。
大智輕輕地推開了門。
幾束光從窗外射進了教室裏，清晰可見頂牆的四角布織著蜘蛛網。一張張的桌子，還是跟當年的那樣，總會有刻畫著學生們淘氣的“作品”。大智在教室裏走了兩圈，發覺桌椅雖然算不上是新，但估計都隻有兩三年的使用期，根本不會再找回自己昔日的那張了。
黑板的正上方一如既往地掛著鮮紅色的五星國旗，國旗兩邊也依然分別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八個鮮紅色大字，但已不是昔日那款字牌了，由原來簡陋的木板再用油漆寫上字的，換成了現在光滑的塑料板。
大智還注意到兩邊牆的名人名言掛畫。真好，這幾幅當年的掛畫依然掛著，也可能是唯一未被淘汰的東西，但人像和字符都褪色得模模糊糊，它們已經不配教室的嶄新。也許，遲些再來已看不到它們的蹤影了。
……
走下教學樓，大智信步走到了操場。
“嗖！”
“嗖！”
“嗖！”
——操場四周種滿了蒲桃樹，便有殘枝敗葉的落下，因無人打掃，地上便鋪滿了一層厚厚的枯葉；大智踩著枯葉走，便發出了“嗖嗖”的脆響，音色略有哀涼。
而八月的蒲桃樹，
沒有撒滿粉綠色的蒲桃花海，
沒有小學生們的玩具陀螺——蒲桃花蕾，
也沒有曾經小蔡和肖婷互送的蒲桃，
除了長滿茂密的枝葉，就沒別了。
空蕩蕩的校園，厚厚的落葉……；初秋乍來，卻已是深秋的景象。
大智再走到校園的圍牆前。
圍牆已經修建得完整無缺了，也貼上了一麵漂亮馬賽克瓷磚，高高的上頂還有結實的鐵欄。
大智腦海裏不禁浮現起和肖婷一起逃課爬圍牆的情景。而現在高高的圍牆下，估計再也沒誰能逃出去了。
忽然，是誰在彈奏著零碎的鋼琴聲？
斷續……
斷續……
大智不忍再破壞那零碎的鋼琴聲，便放輕了腳步聲。一聲，一聲的琴聲，從隔遠的音樂室傳來；顯然，這是新生的練琴聲：
斷續……
斷續……
仿佛，這零碎的鋼琴聲符合了校園的這份空寂。正值躁動的暑假裏，這份甘受寂寞的練琴聲，正如了大智此時此刻的心情。
?
2
走出了校門，大智信步走到了公園。
就是那個學生們不管嚴寒酷暑都跑來打乒乓球的小公園。而今這公園少了很多人光顧，地上也是鋪著不少落葉。暑假，本是擠滿來打乒乓球的學生的時候。但因人民公社改建後，加了許多專用乒乓球桌等優越的文體設施，這裏便變得了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