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寢不思,他夜以繼日的工作,想要早些打點好一切。
而妻子的疑慮,也因為他的日夜勞累,而漸漸減輕。
最後一日,他整裝待發,走出言府,朝著熟悉的街道走去。
有些早了,太陽還未完全升起,辰市猶在,他坐在小茶攤,緩緩的看著那一個方向,等待著花樓開張。
花樓過了一會兒卻是開了。
老鴇子慌慌忙忙的出來,朝著醫館跑去。
“啊——!”他聽見了女子的尖叫,如此熟悉,讓他心顫。
他再也顧不得其他,衝勁花樓後院的小茅屋,看見了那個讓他日夜思念的女人。
那個總是從容不迫的女人,依舊是一襲白衣,卻被血水染得嫣紅。
她竭斯底裏的尖叫,淚流滿麵,雙手長長的指甲嵌進肉裏,雙腿大開。
過了一會兒,醫館的人來了,是一位老婦,看來這就是產婆了。
老婆子顧不得其他,一把攆開呆愣的他:“讓開讓開!女人生孩子男人看什麼?也不怕晦氣!”
他就這樣如同頑石一樣的站著,看著屋內的人影忙忙碌碌,清婉的女聲變得竭斯底裏,尖叫的聲音像是一條鞭子,狠狠的抽打在他的心上。
“啊……啊——!”叫聲漸弱,猛然又洶烈起來,就此一聲之後,卻再無半點響動,過了一會兒隱約傳來嬰孩的哭鬧之聲,朦朦朧朧,卻是讓他神情一震。
“不行啊!”產婆的神情很是厭惡,罵罵咧咧的從木屋出來,直直的往門外走,“這孩子卡住了,要麼就不要大的吧,這女人早就昏過去了,還生什麼啊,小的沒法下來!真是造孽!這孩子不幹不淨的,也不怕髒了手……”
“晦氣什麼的都他媽滾開!什麼不幹不淨的!那是老子的孩子!”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開那產婆,衝進屋子,握住那漸漸冰冷的手,有些慌了,“楚楚,楚楚……你醒一下啊……快點……楚楚……”
他扶起她的身子偎近自己的懷裏,緊緊的抱住她,輕輕拍打她的臉頰。
“我……”紅楚楞了一下,眼神迷離,“言堇……言堇……我保不住孩子了……我們的……”
後麵她好似還想說些什麼,卻再也無從說出,隻能微微呢喃,誰也聽不清。
言堇怕了,他欣喜之中夾雜著巨大的恐懼:“楚楚!你給我醒過來!把我的孩子還給我!你快點醒啊……我們的孩子……”
舌燦蓮花,長袖善舞,在商場交易之間來去自如的他慌亂了,口不擇言的喚著懷中的女子。
“不是幻覺麼……言堇,言堇……啊!”她猛地一聲尖叫,孩子的哭聲嘹亮。
生出孩子,紅楚卻頑強的沒有暈過去,虛弱到:“我要看看孩子。”
老鴇子擦著眼淚,用熱水擦洗淨孩子的身子,送到她的麵前。
嬰孩哭的嘹亮,一雙大眼骨碌骨碌的眨著,眼角接近鬢發處,有一個很淡很淡的胎記,像是一朵薔薇花。
“寶寶,寶寶……”她輕輕的喚著喚著,疲憊過度,漸漸睡去。
之後便是清理她的下`身,他被趕了出來。
可他卻毫無怨言,因為他有了一個孩子,無關利益抑或其他,這就是他和他最愛的女人的孩子!
“撲棱撲棱——”
一隻信鴿降落在他跟前,他心裏一跳,略有不安。
手指微不可見的顫唞,他展開信鴿腳上的信箋。
他的麵色瞬間蒼白,白紙被撕作碎片,散落在空中。
“夫人小產,出一死嬰。”
來不及思考,他在她的睡夢之中,奪走了她的孩子。
因為她本生體弱,故而嬰孩偏小,而妻子身子健碩,孩子卻是七月接近八月之時早產,一切恰好吻合,天衣無縫。
所有知情的下人小廝全部被他處置了,屬下從未見過他如此震怒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