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接到胡慶老兒傳書時稱那程二娘身上有古怪,小小年紀怕不是被甚精怪附體般的奇異,九郎一時起意,便派了他們過來捉那小古怪過去侯府。這幾日他任由老六的性子來折騰,自家冷眼旁觀,倒看不出什麼來。那程二娘就如同任何一個貧家小娘子一般,能幹也能忍,看護阿弟如同看護眼珠,平日裏不聲不響的,知道自家不會阻止阿六的妄為,便倔強地不予求救,倒是一個硬骨頭。
林曲瞥著躺到在地上滿身是血、鼻青臉腫的老六,這大個久經沙場的漢子,卻被一個八九歲的小娘子打成這般模樣,真是丟人現眼。他看到程二娘出手,那根本不叫出手,就叫亂揮亂舞。也不知揮舞的是甚,毫無章法和套路,也無殺招,隻是招招致殘,一上來便先撞了麵門,血蒙了眼,再敲了螺螄骨和膝蓋不能走動,最狠的便是敲擊太陽及耳後,兩下便暈了。
“廢物!”林曲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對手下說道:“抬去屋內,請了大夫過來診治再做道理。”
程雲淓昏昏沉沉地被楊大郎牽著一路跟進了戴明府的盒屋,雙眼隻盯著皓皓。
皓皓的小鼻子裏流了血已經幹了,虛弱地躺在楊大郎臂彎裏,半睜著眼睛找著阿姐,找到了便微弱地“嗯”一聲。
“哎,寶寶,阿姐在這。”程雲淓一疊聲地應著。
“抱......阿姐抱......”皓皓難受地哼哼著,程雲淓握著他的小手親了又親,溫聲說道:“等大夫阿伯給寶寶診治好了,阿姐就抱抱。阿姐抱寶寶去找阿兄,找三姐,找阿柒姐姐......”
她就這麼抓著皓皓的小手跪在床榻邊,看著大夫給皓皓症治,脫了小衣服檢查他背後和腦後的青腫,活動他的四肢和手指腳趾看看有沒有麻痹。皓皓的左肩的關節被撞的脫了臼,大夫給他正骨的時候,以為程二娘會不忍看下去,但她還是跪在床邊一眨不眨地看著。
等大夫終於施針結束,寫了個方子準備去抓藥煎藥的時候,程雲淓走到他身前跪下,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一雙烏黑地大眼睛帶著期盼看著他。
吳大夫有點猶豫,想了想便說道:“得虧你阿弟墜地之前被阿福托了一把,身上的青腫傷還好說,骨頭據某診治,也不曾有斷,但心肺脈弦不定,恐被震傷。旅途中所攜帶的藥有限,某先開上兩服,吃得進去便有希望。待到敦煌縣內,再請名醫診斷便是。”
程雲淓也不多說,又給大夫磕了一個頭,然後找到救了皓皓的阿福和救了自己的執箭的少年,也磕了三個響頭。
“呃......”那少年躲開她的大禮,剛想說什麼,卻見這個渾身又是泥又是血的女童,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夢遊一般,又走回了屋內,依舊跪坐在小小郎的床榻前,耐心地給他擦洗,一點一點給他喂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