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青青呼呼喘著粗氣,因為炎熱和缺水,她嘴唇都起皮了,滿腦袋都是汗,躺在熾熱的地麵上,四肢都動彈不得。
她聽不清楚別的人在說什麼,他們罵罵咧咧的,然後好像有人衝出來了,槍聲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頭很暈。
傷口的血越來越多,熱熱黏黏的淌了一臉,有隻涼涼的手覆上來,輕柔的撫摸她的發頂。
“青青,別害怕。”她的心一下就放下了,因為是她的阿迢來了。
他身上披著一個人的外套,然而無濟於事,皮膚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脫皮,他整個人覆在她身上,背後和腿上已經中了槍子。
饅饅躲在大門後麵,沈摯就在她旁邊,一隻彈夾已經耗盡,對麵也有兩個人類中彈,被拖到了後麵。
有人想要對著陳迢開槍,卻被一個男人阻止了,“別管他,他已經快死了。”
陳迢裸露出來的皮膚開始冒煙,鍾青青卻已經失去了意識,沒有發現愛人的變化。那隻手留戀的劃過她的五官,“青青答應我,要按時吃飯,不要加班。”
“好好活下去。”
他聲音有點飄忽,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饅饅捏著手裏陳迢給她的那半支避光藥,隻覺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她忽然想起小的時候,有個人似乎也對她說過一樣的話:
娃,你要活下去。
“砰——砰——”忽然有人開槍,子彈擊中地麵的聲音震耳欲聾。趁亂,饅饅眼疾手快,腳尖一點整個人急速彈射出去,一把抓住陳迢背上的衣服,再用力一甩。
“接住!”
陳迢和鍾青青都被她輕而易舉丟了回去,沈摯一把接下,“饅饅!你快回來!”
然而她已經站在空地上了。
對麵原本蓄勢待發的血族們好像被什麼壓力控製住,一個個猶豫著不敢向前。獨剩下領頭的一個青年男人,旁邊站著幾個人類。
“趙荔伯,好久不見了。”她說。
那個青年打扮的男人哈哈笑起來,一甩手,身後的人就齊齊後退半步。
他總是笑著的眉眼上下掃了圈饅饅,“確實好久不見。”
而沈摯看著這個青年男人,總覺得好像哪裏很眼熟。一次又一次,他在他身邊經過,佯裝問路,喬裝假扮。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饅饅將短劍握在手中,那人仔細打量了下,“哦吼,竟然是這把劍,這麼多年你還留著。”
“果然,失憶隻是大腦而已,身體還會記住。”
趙荔伯伸了伸懶腰,“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我想這麼做了。”
他拍拍身後一個人類的肩膀,“喂,你明知道我們是血族,為什麼要為我效力呢,不怕我吃了你?”
那個人類不敢回答,他自己反倒笑起來了,“我來替你回答吧,當然是長生啊。”
“在長生不死麵前,任何生命都需要被價值衡量,狗啊貓啊,男男女女,我給他們活下去的條件,他們就得給我奉獻。”
饅饅瞪著他,“瘋子。”
趙荔伯楞了一下,“哈哈哈,好巧,一百年前你也是這麼罵我的,記得嗎?”
“但是事實呢。”他忽然變了臉,“卻是你和我之間,我更強,你重傷失憶,我才是皇帝的備選人。”
他話音剛落,有一個人從樹林後麵走過來,手裏還協助著一個人質,仔細一看被劫持的竟然是範幼辰。
“饅饅救我。”他雙手被縛在身後,腳步踉蹌。
趙荔伯攤手,“他們不是你的對手,怎麼樣,用一個人換你單獨說話的機會。”
饅饅皺了皺眉,沈摯忽然在後麵喊著,“饅饅不行!!”
她想了想擺擺手,“你先把他送過來。”趙荔伯努努嘴,押著範幼辰的人就鬆開手,讓他自己慢慢走回去。
“呼——呼——”範幼辰喘著氣,一點點往她身邊走。
饅饅也沒看他,“去屋裏。”他點點頭,然而擦身而過的瞬間,被捆縛在身後的人忽然鬆開,一點銀光微露。
“砰——”子彈打到金屬上的聲音。
“什麼嘛,行不通啊。”趙荔伯撇了撇嘴,“喂,他們好像早就識破你了啊。”
範幼辰一改剛才慘兮兮的樣子,身手靈活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挺直背脊拍了拍灰,手中的銀刺亮的發光,“你是什麼時候懷疑我的?”
沈摯擋在饅饅身前,手裏的槍口還在冒煙,“之前你沒有疑點,是來了以後。”
“我們的行蹤是機密,隻有刑偵小組的幾個人知道,你一個法醫,就算是白派,也不會派你來接應。”
“而且既然你埋伏在山腰,為什麼在有車上山時沒有通知我們?還是說這車就是你授意上來的,還有你特意讓我們看到的名單。”隻是為了讓陳迢更加瘋狂而已。
沈摯警惕的盯著麵前的人,“為什麼要害她?”
範幼辰拍了拍手,“看來還真是我的破綻太多了啊,不愧是沈隊。”
饅饅似乎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避光藥,原來是你故意想要我們死?”
範幼辰輕笑了一聲站在趙荔伯旁邊,“饅饅,我本不想讓你死的,你是多麼好的研究材料啊,可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呢?”
她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從你入住黑岩,我就已經開始接近你了,相伴這麼多年,好傷心啊,我還比不過一個沈摯。”範幼辰搖了搖頭,旁邊趙荔伯笑了。
“她就是這樣的人啊,從前她憐憫貧民,現在則愛上人類,不愧是最像人的親王。”他哈哈哈仰頭笑起來,“不過作為親王,也是到此為此了!”
他人影瞬間在原地消失,饅饅猛地一推沈摯,兩人變成纏鬥在一起的兩顆流星,動作迅速到旁人根本看不清。
而隨著親王級之間的戰鬥開始,剩下的血族們也蠢蠢欲動,沈摯正擔心饅饅,卻又得保護身後的一屋子女孩。
“小周,後退。”沈摯青筋都暴起來,他現在恨不得衝過去給範幼辰兩拳。
周頂天護在妹妹周璐身前,手裏緊握著槍,沒發現她什麼時候已經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