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同年索亷使書
古者天子之於諸侯入其疆土地辟田野治養老尊賢俊傑在位則有慶入其疆土地荒蕪遺老失賢掊克在位則有讓然天子之耳目不能遍觀而盡察也故毎一州置一伯焉以佐天子之耳目而行其慶讓得一賢伯而所統諸侯不敢有侵虐之政無侵虐而民無有不得其所者此古之賢伯係於時者重如是也今之守令古之諸侯職也今之肅政使古之州伯職也守令之在位者恣掊克也賢者失也老者遺也土地者不治也而朝廷不知肅政者不察間有一二自強於職土之所當慶者不得譽於左右則覆得所讓是非皂白傎亂其真於是民有訴其寃者如訴於天不得已而謁其所欲者如謁之於鬼神遂致民氣鬱而不伸小則乖於一邑大則乖於天下長慮君子其不為之懍懍哉伏惟閣下出身以天子之賜進士閣下之任官以天子之寄耳目士有握抱不得展布者以為不得其時與地也今閣下之任得其時矣得其地矣而不以古賢伯之任巡行州郡入其疆宜得慶與讓者不知所慶讓焉民之鬱不知所伸焉則閣下之得其時者與無時同閣下之得其地者與無地等而閣下之出身曾亦何優於旁岐雜進之人閣下之受官又何優於一州一邑之濫而弗治者哉某於閣下雲泥異途而名則同官也棄官以來已無意於時事而僑居錢唐當北南之會人有自南來談肅政使者之政歴歴如指掌聞閣下行部福興已若幹日而父老之望閣下未有所聞覆有所指議流言者亦可畏也恃吾同年故輒有布於閣下幸閣下察焉上有以佐明天子耳目之寄而下有以塞閩南北行者之言也不勝幸甚
投秦運使書
某聞私門塞者公道達私事息者公事明公之與私陰陽水火勢也伸道之公者無他能自屈其私而已矣伏惟閣下清徳茂望由台憲表臣當鹽漕之寄於兩浙臨政以來事之損益因革黜陟用罷一以公為道苞苴請謁無所容徑窬私門塞矣持三尺平桀黠吏不得撓骫之私事息矣私門私事一無以幹吾之公宜屬之吏效職而弗欺江之商海之民皆願出於塗而服役於其上大課運流宿垢剗刮最稱一專除命遄下自官漕者來未之或聞也然而倉場屬吏厄逋課者前後凢數十百人豈無是非枉直其中朝廷遣使亷問而訖不得其是非之公何也私之不自屈者公之不伸於天下也故其抱枉受抑之人鹹願決之於閣下者以公之道左閣下也其得脫刑禁與省部文符而去者已凢數十人而枉之大抑之久則莫如某也某以父憂去司令之職而司令之課曾無一二虧欠而吏持文深者猶枝蔓其罪不使其文符而去使公道不在閣下則吏者之言或得以移聴公道而在閣下則吏持文深之過也或謂彼數十人之去勢力使之也閣下不以勢力屈公道則或者之言又過也故某甚不避僭罪輒敢自明一言於閣下惟閣下察之使枉之大者伸抑之久者奮則閣下大道之公不以某一人而累不然或者得以某病公道閣下其能亡所累耶惟閣下以大道之公自任有以絶文深吏之過而解或人之疑且以恕某自明之罪幸甚幸甚
上樊叅政書
某謹再拜奉書於大叅相公先生閣下某聞士有鼓琴於汾渟而釣者聴之曰美哉琴意在山澤而有廊廟之誌夫聲被於琴一枯木之器也而意之所存聴者得焉而況士之意發而成聲聲發而成文者乎萬一遇知己之聴則其洞見所存者宜有過於釣者之聴琴也已伏惟閣下以中州間氣出為當代之英不事舉子學而為天下文章之宗士之相指數於下者曰許夫子而後有子姚子子元子姚元之後而有子樊子而已耳士不誌於見大人君子則已如有誌也其不趨下風而求出門下者則其自棄者也某幸早識閣下於任公敬叔之門閣下佐司於中書時敬叔嚐遣某持書幣不逺數千裏請見閣下而以病不果行今閣下在行垣去某之居不百裏也某嚐仆仆趨下風而又以閽禁之嚴艱於見也則某惟有退處於野與田叟野老為伍耳然力不任負耒而又竊食於吳教授市中兒以為妻子之養同年之士有舉某於錢唐典市之官使苟食於市猶勝於挾策小兒去家僅一水隔猶勝於調邊數千裏其相知無踰於同年而所舉如此則某之不受知於當世而切切於知己者之求蓋可知矣傳曰隠雷自天而昆蟲已聴陰雨在漢而柱礎先覺幾之先動於物類者如此某之於閣下懸隔若相絶而心動於閣下見於先覺則恒目睫之近故敢不以再進為瀆而懐抱所著曰平鳴集者二十巻古樂府辭者十巻謹上獻於閣下葢將托知己於閣下也閣下倘賜之聴覽則某之心所存者將有白焉其不愈知音於汾渟者之琴吾不信矣謹書
上寳相公書
某謹再拜奉書於複齋司憲相公先生閣下嚐聞士屈於不知己而伸於知己者遇知己而不伸則亦與不知者等耳有人於此懐抱利器而以世之流言中傷不得與時之君子者列必急於求知己非急於求知也急於伸誌也仆自棄官以終二親之養養既終而吏部不調者十年然十年之中服近文章砥礪亷隅未嚐敢一日叛吾教也世之自謂英傑之士徃徃有不逺數千裏考徳問業於仆者則仆又以自信決非明世棄才也仆所著三史統論禁林已韙餘言而司選曺者顧以流言棄餘謂楊公雖名進士有史才其人誌過矯激署之筦庫以勞其身忍其性亦以大其器也杭四務天下之都務也俾提舉其課而後除以清華處之未晚也仆之不遇如此屈於不知己者也士遇不知己雖孔門聖且辨不能白於人矧又蔽以流言者歟伏惟閣下以髙等進士賜出身號虎龍之榜不二十年剔歴清要為明天子耳目才賢所在雖讎必舉雖草野必訪矧又辱知己者乎而仆未嚐伸吭鳴一言於閣下則仆之自棄罪也仆在吳興時固嚐執筆以登載閣下之治績在錢唐時又嚐偕歐陽生以侍筆櫝於閣下則謂之舊知己可也久必待逺必致者儒行之言舉舊者如此仆離閣下也久去閣下也逺閣下在髙要舉舊而不改儒行信其賢而不信人之流言則仆之不避瀆而鳴知己於閣下者不得免也庸是輒敢有布於閣下惟閣下賜之覽察焉則仆之伸於知己者在閣下而不在他人也決矣
代宋無逸上省都事書
去秋攀餞舜江伏承教誨奬誘意甚勤懇若將推而納諸古學者之後公卿不接晚生久矣何幸親承其寵是以感激忖度至忘寢食思所以報知己孔子曰才難某始讀此猶以為疑以為人茍有誌何才不可成奚難之有更涉七八載誌雖不變而其學視之古人奚翅霄壤之殊然後知才之成信乎其難也蓋某自九歲知讀書陋邦之中無良師友誦習數載雖訓詁莫曉年十六歲去學吏時家祚益落先人沒六年矣一日讀言行録至範文正公事悚然如有所發頗知古人所以立誌然猶未知所以用力今年春遊暨陽從鐵崖先生學春秋方其欲徃親戚摘其迂鄉裏哂其徃幸而楊先生遇之如骨肉不然不能一朝居也幸粗聞為學之方則循序漸進洪其心而密其功者為庶幾也以故絶去狂妄躁急之心歸棲一室寂寞自若且五六年而才亦不知其成與否也自顧蓬蓽之家累重產薄生母年近六十谘嗟太息以某雖從事於學而不能畧有所補於是奮不知恥西見明公嗚呼不有知己如明公者何以成其誌哉某於明公其分甚遼絶一旦拜下風即謂可教而待之以禮其後數進見恩意彌篤伏語之曰人以貴盛而流於卑汙者多矣生微賤而能卓然自立未必不至貴盛也勉之哉某立誌之迂雖親戚不見閔而明公惓惓若是則世之知己者未有深於明公者也遇知己者而不求所以自伸則與自棄者寧有以異乎故複陳其坎坷之狀達於左右伏惟終曩日玉成之賜為之留意使上有以寛親之憂下有以安己之誌得致其材之所進而無難成之歎不勝感恩之至罄意而言不覺繁委惟少埀察焉
與吳宗師書
仆讀傳至孔子稱老子通禮樂明道徳之周遂師老子則知先王之禮樂道徳在老子者未墜而孔子師焉孔子師老子則老子道與孔子道弗殊且老子固周藏室之史也又知其學有資於時君不徒五千言道徳之述也後之道家宗老氏太史公取其言約而易操事少而功多故西京賢君資之為南麵之術而成清淨寧一之治其效不誣己迨效者宗其傳而欲滅絶禮樂槌提仁義曰虛無可以為治吐納可以長生則吾未知其說也我朝抑黜百家尊上孔氏而老氏之宗仍俾其徒申教章以裨治化故今孔老氏之學並行而不悖夫老氏之傳至後漢實為輔漢氏之術其效能使上之人恭己埀衣裳而治下而庶類之繁幽而百靈之秘罔不從令而受職以驚動之古初之所無而實吾先聖師之所不能有也宜上人優崇之呼為天人之師法屬國不得私懐劍章而俾得懐之王公大臣無不名而拜者而俾得不名不拜其恩隆數異又絶古之所無也天既昌其子姓以壽其術又必昌其徒以衛其道如今桂堂氏與足下後先出乎其間葢不偶然矣今天子留誌史學以館閣之才為未足遣使草野以聘處士之良而於足下闊去亷陛賜之燕坐訪問至道以及乎歴代圖史成敗禍福之跡足下片言又足以予奪可否雖一時稱良史才者不能過比之鼻祖職藏室益又有光矣傳曰學老子者絀儒學儒學亦絀老子某儒者徒也孔子不能不師老子某其敢絀老子而以足下之道為異而不資求其所至者歟某早年以試藝上春官識足下於京師足下還山而某亦去官又與足下會於錢唐湖上然未能獲一議論之交一文字之徃複近因足下髙徒某南歸番陽庸是上淑孔子師老子之原而知足下之道未嚐餘悖者書之以達掌記惟足下不以儒學為絀而有以先王禮樂道徳之未墜者教餘則幸甚三史統辯若幹言大禹觀銘仁清觀碑二通隨此録上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