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2 / 2)

南北大院裏邊兒的家長們都拿我倆做典型的反麵教材,囑咐不要跟我們“打聯聯”,什麼長大了注定是流氓。不過,數十年後回顧,當年的兩個魔頭如今也混得人模狗樣,有的乖孩子卻蹲了大獄,不能不感慨世事變幻,人生無常,順帶總結出:聽話的不一定是好孩子,不聽話的長大了未必沒出息。

我們兩家的老爺子倒是無所謂,總覺得男孩兒嘛,就應該皮,規規矩矩的,難不成了大閨女?又時候比我們混賬。有空還給我們做彈弓打鳥。偶爾也搭上我們,跟著一塊兒到部隊看打靶,運氣好還能摸上兩槍。

隻是經常要被學校請家長,末了,兩個人都不免一頓“竹筍炒肉絲”,打得屁股開花。打得狠了,祖父往往會出來拉住我媽,搖頭晃腦地念叨:“國有諍臣不亡其國,家有逆子不敗其家。”。

隨後的幾年裏,國際政治風雲變換,中蘇關係急劇下降,黨際的友好變成了公開的論戰,國家關係上的同盟變成了互相拆台和攻訐,貿易急劇萎縮,軍事摩擦不斷,神經高度緊張。於是,兩家家長也常常留在機關值守。到1969年我們初中畢業的時候,適逢珍寶島事件,部隊號召備戰,備荒,大人們更是回不了家,長時間呆在中蒙邊境研究作戰,提防蘇聯的機械化師團挺入。

我們的屁股也隨之得到了解放,並由此總結出一套“屁股哲學”,充分認識到所謂的國際政治和我們的屁股是劃等號的。

1966年的夏,略顯悶熱,中國的政治空氣中充滿了濃烈的火藥味,5月份,516通知下發,緊跟著8月份毛主席一篇《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問世,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在廣袤的中華大地上蔓延開來,逐漸席卷了整個神州。

這場風波很快波及到全市的教育係統,我所在學校也來了文革工作組開展運動,但不久我們學校便被定性為“貴族學校”,轟轟烈烈的批判在學校展開,全校師生都被要求停課鬧革命。

那時我和黃永幸,剛剛進入初中。

此時的黃永幸已經長得人高馬大,一點兒不像個毛頭子,經常打架,而且打架動手從來都往死裏整,講的是留情不下手,下手不留情,四九城裏的頑主給他起了個外號:黑子。

不久,學校有人貼出了大字報:“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絕不容許反革命後代混進無產階級的革命隊伍中來!!揪出一切可疑份子,堅定不移地實行無產階級專政!!!”。

於是全校學生按照家庭出身分起了紅五類,黑五類。

(紅五類:革命軍人、革命幹部、工人、貧農、下中農的子女,黑五類指:地主、富農、反革命份子、壞份子、右派份子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