鏈接:任正非寫給華為的《北國之春》(1 / 3)

我曾數百次聽過《北國之春》,每一次都熱淚盈眶,都為其樸實無華的歌詞所震撼。《北國之春》原作者的創作之意是歌頌創業者和奮鬥者的,而不是當今青年人誤認為其為一首情歌。在櫻花盛開春光明媚的時節,我們踏上了日本的國土。此次東瀛之行,我們不是來感受異國春天的氣息,欣賞漫山遍野的櫻花,而是為了來學習度過冬天的經驗。

北國之春總會來臨

一踏上日本國土,我的第一印象還是與十年前一樣寧靜、祥和、清潔、富裕與舒適。從偏遠的農村,到繁華的大城市,街道還是那樣整潔,所到之處還是那樣井然有序;人還是那樣慈祥、和善、彬彬有禮,腳步還是那樣匆匆;從拉麵店的服務員,到鄉村小旅館的老太太,從大公司的上班族,到……所有人都這麼平和、樂觀和敬業,他們是如此地珍惜自己的工作,如此地珍惜為他人服務的機會,工作似乎是他們最高的享受,沒有任何躁動、不滿與怨氣。在我看來,日本仍然是十年前的日本,日本人還是十年前的日本人。

但誰能想到,這十年間日本經受了戰後最嚴寒和最漫長的“冬天”。正因為現在的所見所聞,是建立在這麼長時間的低增長時期的基礎上,這使我感受尤深。日本絕大多數企業,近8年沒有增加過工資,但社會治安仍然比北歐還好,真是讓人讚歎。日本一旦重新起飛,這樣的基礎一定會讓它一飛衝天。華為若連續遭遇兩個冬天,就不知道華為人是否還會平靜,沉著應對,克服困難,期盼春天。

日本從20世紀90年代初起,連續十年低增長、零增長、負增長……這個“冬天”太長了。日本企業是如何挺過來的,他們遇到了什麼困難,有些什麼經驗,能給我們什麼啟示?

這是我們赴日訪問的目的所在。

華為經曆了十年高速發展,能不能長期持續發展,會不會遭遇低增長,甚至是長時間的低增長;企業的結構與管理上存在什麼問題;員工在和平時期快速晉升,能否經受得起“冬天”的嚴寒;快速發展中的現金流會不會中斷,如在江河凝固時,有涓涓細流,不致使企業處於完全停滯……這些都是企業領導人應預先研究的。

華為總會有“冬天”,準備好棉衣,比不準備好。我們該如何應對華為的冬天?這是我們在日本時時思索和討論的話題。

奮鬥是一個民族崛起的動力源泉

在一個偏僻鄉村的小居酒屋,巧遇一群旅遊的日本退休老人,他們為我們熱情地演唱了《拉網小調》,我們也情不自禁地與他們同唱北海道民歌《北國之春》。他們的樂觀、熱情、無憂無慮感染了我。相比之下,我感到中國老人有操不完的心,心事重重,活得很累。我們父輩們沉重的心情,至死也沒有輕鬆過。

我曾數百次聽過《北國之春》,每一次都熱淚盈眶,都為其樸實無華的歌詞所震撼。《北國之春》原作者的創作之意是歌頌創業者和奮鬥者的,而不是當今青年人誤認為其為一首情歌。

當一個青年背井離鄉,遠離親人,去為事業奮鬥,唯有媽媽無時無刻不在關懷他,以至不知城裏季節已變換,在春天已經來臨時,還給他郵來棉衣禦嚴冬。而我再沒有機會收到媽媽給我寄來的折耳根(魚腥草)、山野菜、辣腸……了,這一切隻能長存於永恒的記憶。兒行千裏母擔擾,天下父母都一樣,擔憂著兒女。我寫的《我的父親母親》一文,也譯成了日文、英文讓員工傳閱,他們誤認為我是孝子。我是因為沒有盡到照顧父母的責任,精神上才如此內疚與痛苦。我把全部精力獻給了工作,忘了父母的安危,實際上是一個不稱職的兒子。一個人離開家奮鬥是為了獲得美好的生活,愛情又是美好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但愛情就像獨木橋一樣,人家過了,你就不能過。離家已經五年,在殘雪消融、溪流淙淙的時候,麵對自橫的獨木橋,真不知別人是否已經過去,心愛的姑娘可安在。那種惆悵,那種失落,那種迷茫,成功了又能怎麼樣?

棣棠叢叢,朝霧蒙蒙,靜靜的水車、小屋,與陣陣無憂無慮的兒歌聲相伴的是父兄的沉默寡言。我們多數人能去讀大學,都是父兄默默獻出自己的結果。他們含辛茹苦地,一點一點地勞動積攢,來供應遠在他鄉孤立無助的遊子,他們自身反而沒有文化。他們用自己堅硬的脊梁,為我們搭起了人生和事業的第一個台階。

但願他們別太苦了自己了,愁時相對無言也沽兩杯薄酒。我們千萬不要忘記他們,千萬不要嫌棄他們,千萬不要忘記報答他們。由此我想到,我們每一個人的成功,都來自親人的無私奉獻,我們生活、工作和事業的原動力,首先來自媽媽禦冬的寒衣,來自沉默寡言的父兄,故鄉的水車、小屋、獨木橋,還有曾經愛過你但已分別的姑娘……《北國之春》是日本人民奮鬥的一個縮寫。

我親自領悟過日本人民的勤奮,沒有他們這種精神,就很難用二三十年時間,從“二戰”的廢墟中崛起。日本民族善於精工,在產品經濟時代大放過光芒,讓全世界人民對日本人民刮目相看。我也領教了他們在困難時期戰勝蕭條的忍耐與樂觀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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