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散了之後,離相看著青灰,“我隻要你保護右梧一輩子,等他百年之後,青灰,你就自由了,但在那之前,你必須絕對服從右梧的命令,即使他的命令與我給你的命令相反或者對我不利,你懂麼?”
青灰在經曆著他從誕生到現在從未有過的掙紮,肩膀微微顫抖著,拳頭握緊又鬆開,許久之後才慢慢擠出一個字,“懂。”
僅僅一個字,卻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自己主人逼自己改認別人當主人,並出這種話,他已經不僅僅是無法在感情上接受了,他很不安,前所未有的不安。
因為他所了解的那個離相,跟現在這個離相實在相去甚遠,青灰幾乎是眼看著離相從失去理智的路上越走越遠直到無法回頭,再到今這一步的,他為自己主人的選擇感到難過,為未來感到惶恐不安,同時知道,自己無力將形勢扭轉。
離相拍了拍青灰的肩膀,淡然道:“我把他交給你了。”
右梧聽到了這話,立刻大叫道:“青灰,放我出去!”
青灰的表情一變。
右梧繼續敲打著結界,“放我出去!你要聽我的對吧?我不是你的主人麼?那就立刻放我出去!立刻!”
青灰已經同右梧訂立了契約,在思考之前本能想要去服從,身體已經開始行動,手已經抬起,轉瞬卻又想到了自己的主人離相,便不知如何是好,立在原地無法動彈了。
離相早料到會這樣,他自然不怕青灰幫助右梧與自己的計劃對抗,因為他的實力遠勝於青灰,即使在還未完全恢複的現在。
他隻是一揮手,就將青灰也封入了結界,“放心,這結界用不了多久就會自動解除,而在那之前……”離相的笑容是從未有過的清淡釋然,“右梧,青灰……永別了吧。”
這話輕飄飄的,比初冬時節落下的第一片雪花,或者冬日裏鵝長出的第一朵絨羽都還要輕,還要柔和,但就是這樣輕柔的話語,聽在青灰和右梧耳中卻像是一根尖細的針,一根刺。
比蛛絲還細的針,穿透耳膜刺進腦中,帶來的震撼和痛楚卻不可估量。
右梧一瞬間瞳孔收縮,因為知道了離相這話中表達的含義,最近的種種畫麵掠過心頭,右梧的嘴唇開始顫抖,而後是整個身體。
離相的笑容定格在第一縷晨曦之中,他看上去那麼美好,隻是微微一笑就似乎可以融化整片浩瀚山脈終年不化的積雪。
他就像那道霞光一樣,美得耀目,美得不真實,看上去那麼飄渺,仿佛隻要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就會遊離於際,徹底從這世上消失。
右梧隻覺得自己的心弦一根根繃緊,而後一根根崩斷。
離相袖中銀光一閃,一柄不寬卻十分銳利的匕首從袖中滑出,被離相輕鬆握住。
這匕首,跟著他有年頭了。
這是很久以前,從一個老馴獸師那裏得來的,可以輕鬆斬斷妖原,用來對付妖族再好不過,隻不過凡事有利必有弊,用這匕首會消耗大量的妖力或者法術,所以離相隻把它留在身邊,很少使用,他喜歡它,是喜歡他刀刃上微微泛濫的顏色,和漂亮精致的手柄和刀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