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是個明白人,隻起身囑咐了一句,“少喝些,傷身。”便撐起雨傘出了花廳。
木風聽著幾個人的腳步聲遠了,便看向龐子清道:“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這麼些年,我這裏你連來都不常來,今居然特意找我喝酒?”手中酒盞一轉,“我看喝酒不過是個幌子,你究竟有什麼想的?”
龐子清抿一口酒,“木兄啊木兄,這麼些年了,我其實一直看不透你。”
木風等了許久也不見下文,便問道:“此話何解?”
龐子清淡然一笑,“我的話可能不中聽些,木兄隻當是酒話聽聽過去便是。”
木風也倒了酒在杯中,“我最是受不了你這講話拐彎抹角的毛病,有什麼話現在不,怕是待會兒珺卿回來,你又要憋回肚裏了。”
龐子清看向木風,緩緩道來,“我總覺得你善良,可你卻能殺人不眨眼,總覺得你木訥,可你有時卻偏偏心細如絲,我還覺得你心中無情,可你卻處處留情……木風啊木風,這一正一反,究竟哪個才是你?”
木風嘴角微微勾出一點弧度,對上龐子清的視線,“你我相識多年,我隻知道你愛花草奇獸,卻不知道你居然對我是什麼樣的人也感興趣。”
龐子清伸手在木風手背上一拍,“我果真看不透你,就這句話,我也聽不出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木風冷笑一聲,“我為何要裝?”
龐子清道:“既然你打定心思要裝傻,我便明著問,沈珺卿沈三娘,你覺得她品格如何?”
木風道:“出淤泥而不染,是個好女子。”
龐子清笑一聲,又問:“那除夜雨閣之外,其它勾欄裏的年輕鴇兒姑娘們,與你走得近的那些,你又覺得她們如何?”
木風麵無表情道:“多是不幸落入泥沼的,不過為了生計罷了,皆是可憐可敬的。”
“哈哈哈,出淤泥而不染,可憐可敬,得好!木兄覺得她們可憐,覺得她們身在淤泥中,卻又為何不關了名下勾欄,救她們脫離苦海呢?”
見木風不做回應,龐子清繼續道:“今愚弟著實不太靈光,多錯多,木兄莫怪。”完自罰了一杯,又道,“也是,即便這些勾欄不歸木兄管理,也自有別人會插手撈上一筆,那些姑娘,你便是救得了一時,也救不了一世。”
木風細細品著杯中酒,垂目若有所思。龐子清起身湊近他道:“我又錯了,以木兄的實力當然可以救得了她們一世,隻不過救不了所有人罷了……”著又重重坐回位上掰著指頭數了起來,“君卿、紫蘇、青荷、婉婉……我木兄,這些女子裏麵,就沒有一個讓你動心的麼?”
木風終於開了口,卻隻道:“沒有。”
“沒有?你是沒有,她們呢?別的不,隻珺卿對你的心意,你敢不知道?”龐子清道,語氣重了幾分。
木風道:“知道又如何?”
龐子清確實有些醉了,直直盯著木風看了好一會兒,也不話,收回目光後,卻突然伸出食指指向木風,大笑起來,笑聲從平緩轉向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