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位異常(2 / 3)

族譜如基因排列,體現人體的密碼。

誌玉從劉氏的族譜裏隱隱約約地查到了一些曆史的灰塵。

被父親認為是有辱家門的少年無顏終於在家中立不住腳了。父親怒發衝冠地對他進行最後通諜:“你什麼時候改好了,什麼時候再做我的兒子。實際上父親對兒子進行驅逐,把他趕出了家門,讓他去闖。無顏在父親的冷酷中離開了家,浮萍一路飄零,來到了異鄉。在居無定所的流浪中,嚴重的饑餓使長相平平的無顏更沒有了長相,他麵黃饑瘦甚至有些難看,變成了一個形容憔悴的初級鍾馗。在異鄉,在快要又進入一個村莊的時候,他餓暈昏倒在一排大樹下。這是秋天的大樹,落葉像黃金似的把土地覆蓋,仿佛把他堆成了一個不規則的黃土新墳。一隻狗把他從落葉堆中翻出來,狗發現了他,興奮地把真相告知了自己的主人劉西布。西布,一個少女,村莊染坊主西風子(劉西風)的掌上明珠,西風子有巨大的財富,卻沒有兒子,隻有女兒,他隻好把女兒西布當成兒子來看。西風子在村莊裏創造了一個巨大的秘密,那就是村裏人一直認為他的女兒西布是個男孩,是個兒子——因為村裏人見到的西布一直是男孩的形象,這由於有西風子超天才的畫技有極大的關係。西風子的畫技太優秀了,他隨便在女兒身上畫一畫,在女兒臉上畫一畫,一個女孩就成了一個男孩,把一個人畫成另外一個人,比聊齋裏的畫皮還要高明一些。多年來,女兒就被他畫成了一個兒子。而西布一直聽從父親,被父親畫成了一個男兒形象,同時她也學到了父親的畫技。現在她遇到了無顏,她畫興大發,隨即用隨身攜帶的畫筆把無顏畫成了一個少女,少女畫成後,不漂亮,但相當美,有氣韻。畫完之後,她才發現無顏處於餓暈狀態,自言自語:他可能沒吃飯,那就請他吃飯。她恍然大悟似地把無顏用自己的馬車立即運回家中,把他救醒,讓他吃好喝好。西布的行動得到了父親西風子的認可——西風子把無顏收留在家中。他希望自己的女兒(即兒子)生活得充實些,讓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無顏以一個女孩子的麵目生活在西風子家中。每天,西布都要在他的臉上作畫,把他畫成女性麵孔。他感到被畫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他與以前根本判若兩人了,他想:原來自己想脫胎換骨做人,現在有了機會,我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何況我以女人的麵孔出現,一個人同時做男人女人,多麼奇特,也很有趣,為什麼不嚐試一下呢?他變得勤勞、勇敢,學會了懺悔、善良、認真。他忙碌起來,根本沒有時間去照鏡子,但他以自己在西布的眼睛裏的形象,感到自己漂亮了,有如美女。他對西布說——我真的變了樣,連長相也變成了另一個樣子。他與西布一樣,久而久之,忘了自己原來的性別,而以新的性別麵目在生活。這也是人們目光中的兩個人。人們常誇無顏,說他是一個好女孩,嫁給西布屬於勢在必然的事情。啊,愛情,在人們的談說中隨著他們兩個成為青年,如期來到了。有一種水到渠成的愛情。無顏人生的收獲不僅有愛情,更有他心靈的變遷。他成了一個心靈幹淨的人,他把從染坊得到的工錢一次又一次地寄回家中,或是幫助別人。他的父親在家裏開始思念起他來了。父親在遙遠的故鄉思念:這孩子一趕出家門,就長大了,成了才,他好,我就放心,能夠寄錢回來,就有孝心,真正地長成了人。

在一個雨夜,無顏與西布的身體交融在一起,他們兩個人以本來的性別融化在一起,融化成一泓美麗清澈的水,穿上衣裳,他們又恢複成了錯位的性別,恢複為人們眼中的性別。在愛情的進行過程中,西布要教給無顏畫技,可無顏總畫不出什麼好東西來。他對西布說——慚愧,我真的畫不好。西布不急也不惱,她鼓勵——你總會畫好的。一直以來,無顏聽到西布的聲音,總有高山流水的味道,冰裏的水那樣清純。聽了西布許多的話語,無顏的醜陋耳朵已闊而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