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有先生之人不得以詩人文人待之選其詩文不得不以詩人文人待之也先生沒。惺於先生詩文。逸於集外者。心誠求之。不遺餘力。乃集中所存反有毅然去之不謀於人者葢猶以詩人文人待先生也至其全出幹誌氣之中而散處於筆墨之間者則先生所嚐自雲不泥古學不蹈前良自然之性一往奔詣其識力卓而突能超世其才力大而沉鷙能維世其膽力堅忍而神能持世其骨力重而不軟媚能振世其氣宇間而其肝腸熱其心在眉睫而其舌在肺腑居然有一聖賢豪傑之神悠悠忽忽疏疏落落然流於詩文者一集有之。一篇有之。一句有之雖已之筆與腕不能留之使不往而隔之使不相通者是何物也非詩文也而其人也
敘致不唯可傳何思詩文於不朽。並傳其人於不朽。
詩歸序
選古人詩而命曰詩歸。非謂古人之詩。以吾所選為歸。庶幾見吾所選者。以古人為歸也引古人之精神以接後人之心耳使其心目有所止焉如是而已矣昭明選古詩。人遂以其所選者為古詩。因麵名古詩日選體。唐人之古詩日唐選。嗚呼。非惟古詩亡。幾並古詩之名而亡之矣。何者人歸之也。選者之權力能使人歸又能使古詩之名與實俱痻之吾其敢易言選哉。嚐試論之。詩文氣運不能不代趨而下。而作詩者之意興慮無不代求其高高者取異幹途徑耳夫途徑者不能不異者也然其變有竆也精神者不能不同者也然其變無竆也操其有竆者以求變而欲以其異與氣運爭吾以為能為異而終不能為高其究途徑竆而異者與之俱竆不亦愈勞而愈遠乎此不求古人真詩之過也今非無學古者大要取古人之極膚極狹極熟便於口手者以為古人在是使捷者矯之必於古人外自為一人之詩以為異要其異又皆同乎古人之險且僻者不則其俚者也則何以服學古者之心無以服其心。而又堅其說。以告人曰。千變萬化。不出古人問其所為古人則又向之極膚極狹極熟者也世真不知有古人矣惺與同邑譚子元春憂之。內省諸心。不敢先有所謂學古。不學古者而苐求古人真詩所在真詩者精神所為也察其幽情單緒。孤行靜寄於喧雜之中。而乃以其虛懷定力。獨往冥遊於寥廓之外如訪者之幾於一逢求者之幸於一愜入者之欣於一至不敢謂吾之說非即向者千變萬化不出古人之說而特不敢以膚者狹者熟者塞之也書成自古逸至隋凡十五卷曰古詩歸。初唐五卷盛唐十九卷。中唐八卷。晚唐四卷。凡三十六卷日唐詩歸。取而覆之。見古人詩久傳者。反若今人新作詩見已所評古人語如看他人語倉卒中古今人我心目為之一易。而茫無所止者。其故何也。正吾與古人之精神遠近前後於此中。而若使人不得不有所止者也。
去膚以真。矯狹宜遠。易熟就生。當是詩訣。
章晦叔詩序
晦叔詩予凡三選之。得數十首焉。刻矣。晦叔不以予為刻。予亦忘其為刻也。晦叔長予十年。先予十年言詩。所居僻。又隱於市。不盡睹近時所為詩。及交近時所名為能詩之人。未嚐不引以為恨不知晦叔所以得為晦叔者以不暏近時詩及交近時所名為能詩之人也段善本琵琶。三年不彈。忘其本領。乃可更彈晦叔無本領可忘何省也饒得三年時力。於以匠心而裁於古。吾見其進未見其止晦叔囗未五十。以視高達夫工詩之年。未為過之。晦叔曰、予學道人也。四十五年而無聞焉。自今以往者其奚暇卒業於詩。子曰。侯道華有言。天土無愚盲神仙夫天上尚有騷雅神仙也詩何負於道也
超然脫塵溘
簡遠堂近詩敘
簡遠堂近詩者。譚友夏近詩也。簡遠二字則予近日所規友夏語而友夏取以自命其堂者也友夏居心托意本自孤迥予為刻詩南都而戒予勿乞名人一字為敘此其意何如哉近乃頗從事泛愛容眾之旨欲以居厚而免於忌浮沉周旋即其心未嚐不遙予乃欲其心跡並耳詩清物也其體好逸勞則否其地喜淨穢則否其境宜幽雜則否其味宜澹濃則否其遊止貴曠拘則否之數者獨其心乎哉市至囂也而或雲如水朱門至禮俗也而或雲如蓬戶乃簡棲遙集之夫必不於市於朱門而古稱名士風流必曰門庭蕭寂坐鮮雜賓至以青蠅為吊客豈非貴心跡之並哉夫日取不欲聞之語不欲見之事不欲與之人而以孤衷峭性勉強應酬使吾耳目形骸為之用而欲其性情淵夷神明恬寂作比興風雅之言其趣不巳遠乎且夫性孑而習昵則違心意僻而貌就則謾世初偕而中疏則變素恒親而時乖則示隙夫詩清物也才士為之或近薄而取忌違心謾世薄道也變素示隙忌媒也欲以明厚而反薄欲免於忌而媒之非計之得者也索居自全挫名用晦虛心直躬可以適已可以行世可以垂文何必浮沉周旋而後無失哉古今詩人最矜局者無如囗審言。同時沈宋。本其勍敵。而故相輕侮不肯下想其平日論詩必有與其痛癢不相中者友夏少年。才高意廣。勇於自信。人所指摘苟不能相中雖其言出畏友名師不能強友夏以必聽而詞組去留待子裁決友夏亦何私於予夫錦繡千尺善作者不必善裁。善裁者不必善作世固有不能詩而知詩者予所裁決或亦有以相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