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月隻覺得頭疼欲裂,床頭的鬧鍾肆無忌憚地響個不停。今天是周末,他們考古小分隊約好了一起活動,她想到這裏,趕緊一個軲轆爬起身來,迅速找好裝備,衝著約定的地方,踩著腳踏車一路狂奔而去。
“蘇挽月,你看看這張照片,我在陵墓東側一塊石壁上發現的圖騰,”寧飛沒有計較蘇挽月的懶散,反而主動靠近過來,在蘇挽月身邊坐下,將手裏的相機打開,展示著他剛拍的一張照片,“說說你的感覺,它像什麼?”
“什麼?”蘇挽月打著嗬欠,忍不住側過頭看了一眼。
其實蘇挽月並不是真的討厭寧飛,他脾氣不壞,人也很斯文,為人行事比較靠譜,外出時對每個隊員都很照顧,遇到困難一定衝到最前麵去,就是工作過於認真了一點,遇事過於淡定了一點,平時不大喜歡搭理女生傲慢了一點……綜合起來想想,長期被這樣的領導罩著似乎也不是一件壞事。
“明清古物裏,很少有這樣的圖騰,它的樣子很奇怪。”寧飛說。
那張相片裏清晰地顯現著一個形狀怪異的圖騰,它像一隻仙鶴,仰首長腳而立,翅膀卻比仙鶴更長,猶如淩空飛舞的鳳尾,最令人詫異的是,它的頭不是一個,而是兩個。
“像古代楚國的虎座鳥架鼓。”在蘇挽月的記憶中,這個似乎是最接近它的圖騰樣式了。可是,她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薔薇山莊?是夢境裏的薔薇山莊嗎?司寇清陽姐妹,秦皇寶藏,小寧王朱宸濠,還有……朱佑樘?
“怎麼會?”寧飛沒有理會她的情緒,自顧自地搖著頭,“一點也不像。除非把那個鼓架拿掉,虎座拿掉,再把兩隻鳥粘到一起……”
、“可不是嗎?就按照你所說的方法,拿掉多餘的道具,順便拿掉多出的兩條腿,再把它們的翅膀加長,和這個形狀就差不多了!我看,這裏既然有楚國圖騰,埋葬在這裏的或許是一位明朝的楚王……”
“這裏距離楚王封地至少三千公裏。”他打斷了蘇挽月。
“也許……也許他像始皇帝一樣巡遊到此抱病,然後就地下葬,或者他對這裏的風水情有獨鍾,或者小時候在這裏長大,不遠千裏落葉歸根?”蘇挽月發現寧飛一副目瞪口呆茫然無奈的表情,心裏忍不住地樂不可支。
“簡直荒謬。”他接著低聲嘟噥了一句,似乎不願意再和蘇挽月胡扯下去,將相機細帶掛上脖子,起身要走。
蘇挽月沒聽清他最後那句話,隻好衝著他的背影喊:“你把相片傳我,我讓朋友爸爸幫忙看看認不認識它。”
寧飛伸手壓了壓棒球帽沿,回頭簡短地丟了一句“謝謝”,立刻大踏步向前走過去,看都不看蘇挽月一眼。
蘇挽月仰頭將瓶中的最後幾口水喝光,長發飛揚的蕭婷婷從後麵跟上來,巧笑倩兮地拍了拍蘇挽月的肩:“寧飛師弟又得罪你了?”
Z大著名的考古係女博士蕭婷婷,從她身上完全可以顛覆一個理論——女人的智慧與美貌不可並存,她顯然是一個極好的反方論據。
“不就是開個玩笑嘛,考古係高材生又怎麼樣,蘇挽月可沒你們那種嚴謹治學的老古板態度,誰讓蘇挽月是理科生!”
蕭婷婷嫣然一笑:“考古係的人也不全都是老古板哦,但是做我們這種研究確實需要嚴謹,沒有考證的曆史隻能叫‘揣測’。寧飛這次是帶著畢業課題來的,所以不太希望聽到有人開曆史的玩笑,你別跟他計較。蘇挽月剛聽皇陵的工作人員說,那邊還有一個剛發掘的古墓二號坑,要不要陪蘇挽月去看一看?”
“樂意奉陪。”蘇挽月立刻站起身,抓起背包,將肩帶套好,一個箭步跟在蕭婷婷身後。
整個文物保護區幅員遼闊,占地千餘畝,依山傍水,確實是一塊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難怪明朝帝王們傾心長眠於此。
保護區東側是一片開闊的平原,埋藏著許多尚未挖掘的地下陵墓及附屬坑。
西南側林叢密布,高大的綠葉喬木經曆了數百年的風雨洗禮,愈發顯得蒼翠挺拔,新發掘的王陵在七王陵公園附近,有一條彎彎曲曲的竹木小徑直通墓葬坑,小徑下縱橫密布著水渠,從上麵行走的時候可以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