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一股無形咒力從天而降,宛如織就一張大網將那蒼龍罩在其中。
這條元氣蒼龍的體積極為龐大,不斷的掙紮著,秦不凡緊咬牙關,仿佛能夠感覺到它扭動身軀所透發而出的彪悍力道,大喊道:“今天是我成就武士的關鍵時刻,你這條元氣蒼龍就為我所用吧!”
丹田之內,那猶如墨汁潑灑而成的黑色漩渦極速旋轉,令懸浮在虛空中的崩玉寶珠也勃發出異常強大的能量,一絲一縷的墨色氣流從那裂縫之中湧現而出,猶如一坨墨汁浮現在虛空之中。
隻見這條蒼龍發出陣陣怒吼,看到那陀濃霧,仿佛察覺到一股濃鬱至極的死亡氣息,驚恐的嘶叫起來。
秦不凡也是頭一次看到這種景象,但這個不像是投影,反而像是沉積在他體內的一尊魔神借由崩玉寶珠出現在這個世界裏。
漸漸地,粘稠的墨汁霧氣中,那尊渾身流淌著陰森邪氣的骷髏緩緩升起,一手緊握鐮刀,一手將那崩玉握在了手中。
秦不凡狠狠吞了口唾沫,到了此時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看清楚這頭《崩玉古經》中的魔神,而從趙蒼龍所探查到的消息來看,這應該就是僅存在於傳說之中的天罪死神。
天罪,代天降罪,代天施罰,它即為天的執法者!
忽然間,那柄泛著幽深黑色的鐮刀被舉起,這頭黑玉骷髏喋喋冷笑了兩聲,一刀斬下,這頭體積碩大的蒼龍頓時化為點點熒光,如一座華蓋漂浮在流金湖上。
然而,隨著崩玉寶珠大放光芒,這些蘊含著精粹天地元氣的熒光頓時被吸納而來,然後毫無保留的注入到秦不凡的體內。
這小小的身軀頓時呈現飽滿之態,渾身肌肉、經脈、骨骼都幾乎被撐爆,那輪漩渦猶如一頭貪婪之極的魔獸,察覺到天地元氣灌注體內之時便瘋狂地吸納起來,提煉出一滴滴液態狀的元氣精華。
“元氣蒼龍不愧是神化之物,竟然能夠形成如此龐大的元氣規模!”
秦不凡感到頗為震驚,他現在元氣精華積攢的足足有拳頭大小,但灌注體內的速度卻絲毫未曾削減。
這個時候他絕不能貿然衝動,必須積攢足夠量的精華才可以為撕裂混沌枷鎖提供保證。
這頭蒼龍可以說凝聚著整個流金湖的元氣,在被吸納之後,這座湖內的生物仿佛失去了生命的補給,也就在眨眼之間,無數魚蝦的屍體已浮上水麵,還有那些已經焦黑發臭的水藻,甚至於周邊的植物仿佛也都被某種瘟疫感染,頃刻死亡。
片刻時間,流金湖已生機禁絕!
但在此關鍵時刻,秦不凡卻無暇顧及這麼多,隨著天地元氣灌注的速度逐漸放緩,而積攢的元氣精華已呈現出飽和之態,他已開始將注意力凝聚在元神海上,準備放手一搏。
被深深蒙蔽的元神海,粘稠堅固的混沌物質裹在表麵,嚴絲合縫,與此時的流金湖一般,透著一股生機禁絕的氣息。
“這麼大量的天地元氣精華,我就不信破不開你這混沌枷鎖!”
秦不凡吸納了蒼龍元氣,信心暴漲,將這股元氣精華凝煉成猶如箭鏃般的形態,動用全身力量猛然推動,就聽到噗嗤一聲,這根箭鏃狠狠刺入了這混沌之中。
在這片深深蒙蔽的元神海深處,無盡的月白光芒瞬間綻爆,令那猶如精鐵鍛造的混沌物質都猛烈的震動起來。
秦不凡禁不住大聲嘶吼,他突然感覺到一種極端的痛楚由內而外席卷全身,就好像一根根倒刺長在了血脈、骨髓、筋肉之內,這種疼痛感不是常人所能夠忍受的。
內視之下,籠罩元神海的混沌物質內部泛起濃烈的月白光芒,似乎被硬生生的撐開,令混沌表麵形成密如蛛網般的裂紋,發出哢嚓哢嚓的響動。秦不凡也沒有想到這蒙蔽元神海的混沌竟然如此強硬,難怪得需要武尊級別的強者才能夠強行破解了。
隻是這丹田內的變化令秦不凡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元神海在元氣精華的不斷衝擊之下,爆發出陣陣類似於雷鳴、海嘯般的聲音,月白光芒越來越盛,混沌物質變得越發震蕩起來,這種現象就好像蒼老的樹皮,在一片片的剝落。
似乎這黑色漩渦也察覺到元神海即將解封,變得異常活躍起來,釋放出一股股的黑色流火,令混沌物質消融的速度越來越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陡然之間發出一聲尖銳而強烈的爆炸響動,那深深蒙蔽元神海十多年的混沌物質終於被徹底衝散了,裸露出來的是一片充滿神秘的微縮宇宙,這就是元神海的本質形狀。
秦不凡首次見識到元神海的本體,但他突然發現不知何時,黑色漩渦已占據了這片星海的中央,在極有規律的緩慢運轉著,從中衍生出一絲一縷的黑色氣流。
這股黑色氣流擁有著極寒、極死的屬性,透著一股腐朽的氣息,這倒與修煉一般武經所衍生出來的內力有著天壤之別。
“黑色的?”
秦不凡感到極為震驚,他從來沒有見過黑色的內力,也沒有聽說過有哪位武者修煉出來的內力色澤暗黑,而且還帶有如此邪異地腐朽之氣。
但這種與肉體精神息息相關的感覺卻是錯不了的,更何況它還是從元神海內衍生出來,除了內力之外沒有其他的解釋了。
猶如墨汁般的內勁從衍生出來便迅速的幅散全身,秦不凡嚐試用意念去掌控這股新生內力,但感覺就像是在操縱一頭脫韁的野馬,這初來乍到總是不那麼容易。
不過此時此刻,他可以靜下心來去內視這片神秘無盡的元神海。
它的外觀美到極致,猶如一片微縮的宇宙,蘊藏著無窮玄妙,而黑色漩渦坐擁核心地域,猶如掌控者一般的存在,從而透過元神海的運轉衍生出一絲一縷的黑色內力。
“人體的奧秘堪比宇宙世界,看來這句話真不是胡亂吹噓的,沒想到元神海的真實麵目便是微縮的宇宙,就好像夜晚看到的星空似的。”秦不凡心中驚歎,覺醒之後的元神海給他的感覺就是神秘,對任何武士來說,這都是一個至高無上的寶藏,而修煉的道路就取決於你能夠從這寶藏內探索到多少東西。
第25章:黑色內力
元神海與肉體、靈魂息息相關,掌握著人體的氣機以及精神的變化,在破解之後,秦不凡能夠深深感覺到這種呼應的狀態。此時,這片元神海勃發出強大的血氣,同時這一方領域也極為穩固,也就意味著他的精氣神都達到了極佳的狀態,尤其是晉升武士之後,肉體又得到了一次淬煉,比起之前更要強橫的多。
“覺醒元神海,這便是玄鬼之體的第一境界了,第二境界則要修煉經脈,壯大內力,不知道要達到龐玄宗的境界要多久。”
秦不凡從那青石柱台上站了起來,看著湖水上飄動著大量浮屍,此時已被腐朽之氣所侵蝕,散發出陣陣惡臭,而流金湖畔的植被也變得一片狼藉。
算了算時間,估計得是下午了,從吸納蒼龍元氣到衝擊元神海,繼而完全覺醒,所耗費的時間竟然這半久。秦不凡深深吸了口氣,仿佛要從這片已被抽幹的虛空中再次吸納些遊離能量,畢竟在晉升為武士之後,他已經擁有自主吸納的能力,但能捕捉到的卻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不由歎聲道:“看來無論是吸納還是轉化的速度,以肉體本身的力量比起崩玉寶珠終究差了很多,以後要加快修煉進程的話,它是必不可少的。”
武士境界對秦不凡來說僅僅是個開端,就算覺醒元神海,在神鋒營的侍衛選拔上也未必占得什麼好處,畢竟比他強大的人如過江之鯽,所以還得依靠崩玉寶珠來加快修煉進程,盡快達到練脈的地步。
隻是寶珠藏匿在蒼龍內府,無法隨心所欲的拿出來修煉,看來必須想個法子來解決這個問題。
眼看著天色不早,秦不凡便起身返程,在林木間,他狂奔的速度比起以前更快,而且神識延展的範圍更大,幾乎可以很輕鬆的探查到方圓百米內的情況,好像這副肉體的閉塞機能在元神海覺醒後被徹底的激發了出來。
他發現源源不斷的內力從元神海內湧出,繼而幅散全身,也許是成為剛剛晉升武士的緣故,內勁有些稀薄,但滲透到肌肉、血脈以及骨骼內,卻仿佛衍生出無窮動力,這種動力在體內越攢越多,幾乎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此時,前方不遠處,一根千年老樹佇立在那裏,它的枝條成百上千從上方的華蓋條條垂落,單樹幹就有六七人合抱粗細。
秦不凡並沒有避開繞行,反而一步踏在這古樹前,腳掌猛踩,令地麵都略顯塌陷了下去,而他的全身猶如繃緊的長弓,拳頭即為箭鏃,一拳揮出,幾乎可以聽到空氣撕扯而發出的呼嘯。
“蓬!”
肉拳重擊在古樹中央,就看到以拳頭為核心,呈放射狀剖開了一大片碎裂的木屑,而這處方圓足有半丈大小的瘡口,盡呈墨黑之色,濃鬱至極的腐朽之氣彌漫開來,令這顆等待著春季複蘇的千年古樹頃刻間枯死,生機禁絕。
“好厲害,要是這一拳打在人的身上,不知道會有什麼效果。”
《崩玉古經》衍生的內力太過霸道,秦不凡心知它的危險,所以明白該如何隱藏起來,要是被趙府裏的人發現,那就後患無窮了。
盡快返回趙府,發現他們尚未賀壽回來,秦不凡也算是僥幸的將崩玉寶珠重新放回原處,但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永遠的將它留在身邊,隻是得想個法子不讓趙蒼龍知曉。
深夜,總管廂房內,秦不凡在吃過婉兒親手做的夜宵後,開始參悟起《崩玉古經》內的掌法奧義。
“地獄真神,玄鬼之體,萬法不滅,破碎虛空。”秦不凡氣定神閑的念著那句箴言,暗忖道:“從這經文的注解來看,這破碎虛空四字指的就是崩玉掌法,是說修煉到至高境界,就可以達到粉碎虛空的地步,不過區區肉體又如何能夠粉碎虛空呢,這估計得達到神仙境界的強者才能夠做到吧。”
描述崩玉掌法的圖案並沒有想象中的複雜,隻是一個烙印其上的手掌圖騰,看似平凡,卻仿佛有著翻雲覆雨般的神威之力,令人心中忌憚。
“腐朽之力,凝煉崩玉。”
秦不凡喃喃念叨著,他開始嚐試動用體內的黑色內力來凝煉崩玉神掌,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不似他所預料的那般一帆風順,這股黑色內力頑固至極,每次在欲要凝煉的時候都仿佛狂風吹過千萬年的古城,摧城拔寨般變得土崩瓦解。
嚐試了幾次,均是以失敗告終,秦不凡不禁歎了口氣,“這始終是遠古流傳下來的煉體古經,以我現在的實力就想要修煉成功,未免也操之過急了些。”
他開始對自身的實力產生質疑,要是《崩玉古經》是誰都能練,那也就沒什麼可稀奇的了。
不過他絕對不是輕言放棄的人,沉默片刻之後,將這塊碎布丟到一旁,開始專心的去感知這部分黑色內力。
以他現在的能力,根本無法將內力噴薄出體外,這其實是一種極高的境界,隻有修煉特殊的拳法或者達到武尊級別的境界才有可能施展。
秦不凡要做的就是引導這股內力到身體的各個部位,然而將這種威力徹底的激發出來。
黑色內力仿佛擁有自主意識似的,全無章法的在體內亂竄,經過一個時辰的冥想之後,他開始漸漸地熟悉這股新生力量,這就好像在與一頭奇獸打交道,必須有彼此互相認識熟悉的過程。
想要掌控內力,關鍵在於心念是否強大,這方麵秦不凡從未認輸過,他的神識籠罩著這股力量,宛如無形的巨網罩住了獵物,在朝著所想的方向拖進,大約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初步完成,而引導過來的內力也所剩無幾。
這個過程消耗的時間的確是緩慢,要是實戰的話,還未來得及調動內力,就已經斃命在別人的招數之下了,所以秦不凡必須盡快的適應。
然而就在此時,敲門聲響,中斷了他的修煉。
秦不凡匆忙將氣息內斂,打開房門,卻是馬夫人的近身婢女,她眨了眨眼睛,說道:“馬夫人要你去大堂。”
“馬夫人?!”秦不凡有些不了解,為什麼馬夫人要找他,難道又有什麼獎賞?
亂猜也沒什麼用,秦不凡點了點頭,隨著那婢女朝著大堂走去。
此時,馬夫人身穿著橘黃色的羅裙坐在大堂中,幾名丫鬟在忙活著生火燒炭,那些炭塊都雕刻成了各種野獸形象,千奇百怪,這種“獸碳”價值不菲,但出現在鎮國大將軍的府邸之中也不算是稀奇。
秦不凡走到了馬夫人麵前,拱手道:“不知道馬夫人找奴才何事?”
雍容華貴的馬夫人看著這名十七歲的少年,淡然笑道:“我倒沒注意你這段時間似乎強壯了不少。”
“將軍與馬夫人待奴才嗬護備至,才令奴才的體質日益強健。”
馬夫人突然冷笑了一聲,“你來趙府多少年了?”
“剛滿十年。”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記得當初你被賣進趙府,好像是為了給那乞丐治病,是吧?”
“是。”說到這裏,秦不凡想起七歲那年被賣進趙府的時候,當時撫養他成人的老乞丐身患重病,連討飯的缽子都拿不起來,為了湊錢,秦不凡自願被賣進趙府,而換取的三兩銀子作為老乞丐的醫藥費,隻是病入膏肓,最終還是見了黃泉,時至今日他都有些耿耿於懷。
老乞丐姓甚名誰他不知道,隻是聽他說十六年前從京都的護城河畔撿回了尚在繈褓之中的他,這嬰孩的搖籃裏放著幾兩碎銀子以及一張被水浸濕的薄紙,紙上寫著兩句話“吾兒姓秦,自命不凡”,所以才有了秦不凡的名字。
本著拿人錢財的想法,老乞丐收養了這個小乞丐,整日在京郊混跡,背著個孩子要飯也確實可以賺取多少同情心,討得也相對容易些,但沒過幾年,老乞丐的身體日益消瘦,最終身染重病,命喪黃泉。
到現在秦不凡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這句“吾兒姓秦,自命不凡”的箴言卻是對他影響頗深,他始終記得老乞丐臨死前說過的那番話,“無論乞丐也好、奴才也好,都絕對不是你所能安於接受的,要記住自命不凡,等到風雲際會之時,才是你龍遊天下之日。”
馬夫人看著他怔怔出神的樣子,沉聲道:“你知不知道何為奴才,如何才能做到稱職的奴才?”
秦不凡心中一咯噔,不知道馬夫人何出此言,低聲道:“終生侍奉主子,為主子分憂解難,便為好奴才。”
“好個終生侍奉奴才!”馬夫人的笑聲中滿是嘲諷輕蔑之意,隻見她從袖口內取出一本名冊,用力地摔在了秦不凡的臉上,冷冷道:“你既然知道何為好奴才,又為何整日想著要離開趙府,獲自由之身呢?”
秦不凡看到那本名冊,頓時瞠目結舌,這不是別的,正式今日在總督衙署報名登記的侍衛名單,翻開之後,果然瞧見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說不出話來。
“是不是覺得特別驚訝,你要知道老爺乃是神鋒營的大統領,這份名冊自然要由他來過目,我也很驚訝為何會有你地名字,且不說這三十兩是如何來的,你以為神鋒營的選拔是兒戲麼,你這副下賤的身子骨有資格站在選拔的擂台上麼?”
秦不凡緊咬著嘴唇,將名冊拾起,輕輕地放在馬夫人身邊的桌上,說道:“是奴才癡心妄想,但既然已報名入冊,還希望馬夫人成全。”
第26章:醉生夢死
馬夫人語氣森冷的說道:“你放心吧,在名冊上報朝廷之前,是需要都察院的身份核查的,我告訴那幫大臣,說你地身世不清不白,所以便把你地名額劃掉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從此以後你就在趙府內好好做個稱職的奴才,我也不會為難於你。”
聽到這番話,秦不凡的腦袋猶如被炸開似的,有種眩暈的感覺,癱軟地委頓在地。
馬夫人站了起來,從他的身邊走過,在臨走出大堂前留下了一句話,“既然是奴才,就要做好奴才的本分,要是讓我知道你有什麼出格之舉,或許那位李總管在邊疆之地會很歡迎你地到來。”
所謂“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的確沒有錯,秦不凡也沒有想到這看似順利的侍衛選拔計劃會折損在這頭陰險毒辣的胭脂虎手中,她隻消幾句話,便令這滿腔的熱血付之東流。
這區區三十兩對他來說並不在意,隻是失去了選拔資格,也就意味著婉兒將會在不久之後給那條閹狗做小妾,受到無盡的屈辱,對於任何折磨痛苦來說,秦不凡可以忍,但讓婉兒流淚就不行。
不過馬夫人沒有剝奪他奴役總管的權利,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深夜,秦不凡獨自走出趙府,迎著漫天風雪毫無目的的走著,此時已臨近子時,街道上也變得冷清起來,唯有那些青樓依然亮著紅紅綠綠的微光,頗有幾分溫柔鄉的味道。
但對這種情愛之事,年紀尚淺的秦不凡自然沒什麼興趣,他的臉色很難看,內心在掙紮,辛苦籌謀了這麼久,卻掣肘在一個陰險女人的身上,這口氣如何能夠咽下,更何況婉兒下月就要入宮做小妾,除了成為神鋒營的侍衛之外,沒什麼其他的辦法能夠挽救她的幸福。
在大越朝裏,要麼就成為身份崇高的神鋒營侍衛,要麼參加京都會考獲取三甲名額,否則身在趙府之中,又有什麼權力去阻止這場荒謬的婚事。
全無頭緒的秦不凡走到了一條小巷內,時至深夜,這條小巷內依然熱鬧如斯,四周林立著賭坊、青樓,還有一些看上去極其簡陋的酒館。
忽然,一縷縷酒香從左側的酒館中飄了出來,遇風不散,猶如一杯醇酒,融化在體內,形成一股熱騰騰的暖流,沁人心脾。
秦不凡抬起頭,注視著這間名為“醉生夢死”的老式酒館,門麵簡陋,破敗的店門好像輕輕觸碰一下就會斷折,在酒館外的旗杆上,斜掛著一條殘破不堪的酒旗。
店門固然破舊,但酒香卻是貨真價實,秦不凡久久佇立在這,仿佛被那股酒香所禁錮了似的,難以向前半步。
“醉生夢死……是否真的能夠醉生夢死?”
秦不凡摸了摸口袋中的二兩紋銀,最終屈服在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緩步走了進去。
酒館內的設施很樸素,不過倒也幹淨,四周的酒桌上稀稀落落的酒客,他們或是身穿錦衣的權貴之人,或是衣著破敗的乞丐,還真稱得上是魚龍混雜。
突然,一陣沉重且急促的咳嗽聲傳來,從櫃台處,走出一名佝僂老人,那老人滄桑的麵容上略顯蒼白,但帶著幾分和藹友善的笑容,問道:“客官裏麵請,酒待會就上。”
秦不凡微微皺眉,“你知道我想喝什麼麼?”
老人笑道:“這酒館沒別的,酒隻有一種,醉生夢死。”
“是否真的能夠醉生夢死?”秦不凡喃喃說道。
老人卻點了點頭,“能在這裏喝酒的,都是心裏有莫大的愁事,寄托於烈酒之上,希望能夠斬斷愁緒,以求醉生夢死,我看得出客官有些煩惱,或許這酒能夠幫幫你。”
“那有勞了。”
秦不凡兀自走到了東南側的偏僻角落,這裏沒有夥計,什麼事情都是這位老人親力親為,沒多久他便將一壺酒以及半斤牛肉端了過來。
泥封初開,那股濃鬱無比的酒香頓時彌漫開來,秦不凡貪婪的吸了一口,然後又輕輕泯了一口,就感覺這股酒香在唇齒間流淌不息,猶如含著天下百味,奧妙無窮,吞入口內,融化在五髒六腑,幻化數道暖流,逸散在四肢百骸,仿佛令渾身筋骨都舒暢的顫動起來。
“醉生夢死乃是家傳秘方,九州之大,別無分店。”老人笑著說道。
秦不凡歎聲道:“既然有這麼好的酒,卻為何要屈居如此簡陋的酒館之中?”
老掌櫃蹣跚地坐了下來,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小夥子,你是不會明白的,小老兒世家都是開酒館的,在九江之地尤為出名,後來遠赴京城,以這杯醉生夢死名聲大噪,後來還成為貢酒被奉入朝廷。”
“那何以會落到這步田地?”秦不凡皺眉道。
老掌櫃思潮洶湧,往日回憶曆曆在目,深深地歎了口氣,“樹大招風,你明白麼,當擁有了很大的規模、獨霸半個京城的生意時,就會遭受到同行的嫉妒以及仇恨,從那以後,各種危險紛至杳來……有些陰險毒辣的小人不是在酒樓裏搗亂,就是在壇子裏下藥,這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到五年,這莫大的生意便垮了,我們昔日的風光也由此一去而不複返……所以,我的父親、爺爺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擴大規模,就在這破舊的酒館裏安度晚年,享一生暖老溫貧。”
“原來如此。”秦不凡看了看這渾濁的酒液,濃鬱的酒香還在鼻息之間流轉不息,淡然道:“平淡是福,能夠在京城內平平淡淡的享受生老病死,對人生來說也是不錯的結局。”
老掌櫃笑了笑,與他聊得甚為投緣,又送了一壺醉生夢死。
飽含著滿肚子的心煩愁緒,秦不凡喝起來也肆無忌憚,他感覺到美酒穿腸過肚,令神智漸漸變得朦朧起來,雙頰泛紅,醉意襲腦,原本身為武士境界可以輕鬆的通過內力將酒意逼出體外,但他卻並沒有這麼做。
沒過多久,就已經趴在了桌子上,感覺腦袋昏昏沉沉地,想到婉兒即將嫁給那閹人,心中如怒火焚燒,難以忍受。
可就在這時,耳畔傳來幾句詩號:
“是君不是君,是臣亦非臣,貪杯買醉人,一飲千愁解!”
秦不凡側眼瞧去,隻見一名身穿淡黃長衫的男子如灘爛泥般趴在酒桌上,兀自拿起酒壺往嘴裏灌,看來已是神誌不清了。
老掌櫃搖了搖頭,歎息道:“這位公子哥幾乎每日都來買醉,還總是枉論君臣,要是放在大街上這麼胡亂叫囂的話,早就被官差抓走了,我想應該是投考名落孫山,瘋了吧。”
“看來可憐之人滿地皆是,不止我一個。”秦不凡無奈地笑了笑。
這會兒,幾名身穿著獸皮的莽漢走入酒館,抖落滿身積雪,來到那名年輕人的身邊。
“搜搜看。”說完,兩名男子開始對那年輕人搜身。
老掌櫃匆忙走了過去,道:“幾位大哥,拜托做點好事吧,你們每天都來偷他的錢,要是報官的話,可是要坐牢的。”
莽漢冷笑道:“這樣的公子哥又怎會在乎這點小錢呢,我們已經往複多次,但也沒見他報官,更何況他每天都爛醉如泥,就算拿了也不知道。”
“大哥,有了。”其中一名莽漢從年輕人的身上搜出了百兩銀票,激動地說道。
看到這裏,秦不凡多少有些明白了,這幾個家夥每天趁他爛醉如泥就來明搶,看起來這公子哥也不在乎這些錢財,估計被搶了也不知道。
此時,莽漢看到那年輕人手上的一枚玉扳指,晶瑩剔透,猶如氤氳內斂,不由狠狠吞了口唾沫,伸手就要抓,誰知那年輕人突然抓著他的手腕,醉意熏熏地說道:“錢財你可以拿走……但這玉扳指不能給你!”
“爛醉如泥還這麼多廢話,給我拿來!”莽漢冷哼一聲,就要搶奪,老掌櫃手無縛雞之力,更是不敢出聲。
這公子哥似乎很在乎這枚扳指,盡管醉的渾身發軟,也在拚命的與那莽漢撕扯著,但麵對如此精壯的成年人,他又如何能夠應付,頓時摔倒在地,而那枚玉扳指已落在莽漢的手中。
“我們走!”
話音方落,這公子哥死死的抓著那莽漢的腳,含混不清的說道:“放下扳指,否想休想離開!”
“找死!”
莽漢怒吼一聲,這一腳就要踩在他的頭上,但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感覺到一股勁風襲麵,定睛一看,卻是一隻腳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了過來。
旋翔蹴!
莽漢幾乎沒有反應過來,腳掌正中胸口,這股雄渾的力道也足有百斤,感覺就好像是被鐵錘狠狠的鑿了一下,整個人都被震飛了出去,壓碎了一片桌椅板凳。
“敢動我大哥!”其餘兩個莽漢也都抄起隨身帶著的長刀劈砍了過來,但落在秦不凡的眼裏,發現他們的動作顯得特別緩慢,不過他並沒有躲避,以雙掌相迎,竟然嵌住了那淩厲的刀鋒。
“給我滾!”內心的憤怒在此刻徹底的宣泄了出來,就感覺體內的元神海瘋狂運轉,無窮的黑色內力灌注在雙手上,就看到一絲一縷的黑色細紋猶如蛛網般從那刀鋒上蔓延開來。
兩名莽漢見狀,匆忙縮手,隻見兩柄精鋼鍛造的長刀頃刻間變得漆黑如墨,如被墨汁潑染,刀刃上也浮現出一道道不斷擴散的裂紋,隨著砰然聲響,斷裂成幾截。
第27章:女人啊!
這便是黑色內力中蘊含的腐朽之氣!
遇到了這樣的刺頭,幾名莽漢早已嚇的魂不附體,匆忙放下了銀票以及那枚玉扳指就灰頭土臉的離開了。
老掌櫃一臉無奈地蹲在地上,收拾著破碎的桌椅板凳。
秦不凡扶著那年輕人起來,將銀票與玉扳指放在他的手上,說道:“這些是你的,還給你。”
年輕人將玉扳指套在手上,凝視了許久,怔怔出神,方才說道:“多謝。”
然後又將那銀票遞給了老掌櫃,道:“這些是給你的賠償。”
老掌櫃愕然道:“這……少說也得百兩銀子,夠買下我這個酒館了,我不能要的。”
年輕人笑了笑,“那便做以後的酒錢,直到我喝夠為止。”
此時,秦不凡才看清這年輕人的模樣,身材算不得魁梧,與他差不多,麵容雖然不及龐玄宗那般帥氣逼人,但也算的上清秀,且多了幾分無法形容的滄桑感,而那雙渾濁的眸子裏,卻顯得格外的深邃。
從這麵相來看,這年輕人絕對不是那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哥,至少他經曆的事情要複雜的多,否則也不會在這裏以醉生夢死夜夜買醉了。
老掌櫃收拾幹淨之後,又端上來些牛肉以及美酒,秦不凡與那素未謀麵的公子哥坐在一起,相對無言,靜默的喝著酒。
不知過了多久,那名年輕人開口說道:“人活於世,執著於情愛、權利,因此衍生諸多煩惱,所以才會像你我這樣走到這間酒館裏喝成個醉鬼,所以有些事就好像命中注定的那樣,很奇妙,為了這份機緣巧合,幹一杯吧。”說完,他將碗裏的酒喝了個底朝天。
秦不凡自然奉陪,他看著這名雙頰酡紅的男子,道:“你有什麼煩惱?”
男子軟趴趴的坐在椅子上,笑了笑,“我的煩惱全在這碗酒裏,你不會懂的,你呢?”
秦不凡沉吟了片刻,緩緩閉上了雙眼,沉聲道:“我的煩惱不在酒裏,而在心裏,我喜歡的女人過些日子就要奉命嫁給一條閹狗,而我卻無能為力,就連投靠神鋒營侍衛的資格都被人剝奪,現在隻能夠以這些水酒來壓製愁緒……我簡直是天底下最廢最廢的人!”
“神鋒營的侍衛……。”年輕人淡然道:“你是缺三十兩報名費麼,還是身份不清白?”
秦不凡並沒有注意到這名年輕人為何會對神鋒營的考核如此熟悉,隻是搖了搖頭,道:“我的名字被人抹殺了,注定我的命運將被一個女人所掣肘!”
“女人啊……哈哈,那倒是巧了,我也敗退在一個女人的手上,這才成了今天這般模樣,說起來你我真得好好幹一杯。”年輕人朗聲大笑,將這碗中美酒一飲而盡。
秦不凡卻深深歎了口氣,懷著滿腔抑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沉吟片刻之後,年輕人淡然道:“神鋒營乃是大越天朝最為恐怖的軍事力量,你倒也是有趣,為了個女人想要參與選拔,你可知道這考核之路有多麼難走麼?”
秦不凡微微搖頭,“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除了這條路,已無二選。”
“嫁給一條閹狗……嗬嗬,想來也是無時無刻被折磨的日子,閹人沒有身上那支槍,所以會想盡手段來折磨那些含苞未開的少女,每年宮中被太監致死的女人沒有一百也得八十,要是你喜歡的女人落入他們手裏,還是趁早自盡了好。”年輕人取出一支牙簽,悠然咬在嘴裏語氣平淡地說道。
“砰!”
一拳落在桌上,將那碗筷都震飛了起來,秦不凡雙目如有火焰噴張,沉聲道:“我絕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誰敢動婉兒,我就算拚了命,也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年輕人笑著點了點頭,似乎很欣賞他這種執著,說道:“如果僅僅是想要參與選拔,倒也不難,我可以幫幫你。”
秦不凡目光一斂,仔細地打量著這名年輕人,皺眉道:“你憑什麼?”
“無所謂憑什麼,你相信就好,你我這麼有緣,又幫我守住了這枚玉佩,我幫幫你倒也沒什麼。”說著,年輕人站了起來,兀自朝著門外走去,道:“你要是願意相信的話,明晚就在這裏,不見不散。”
說完之後,他已走出了門外,踩著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秦不凡怔怔出神的坐在這裏,喃喃道:“難道我還有別的選擇麼?”老實說,他並不怎麼相信這名青年人,要知道神鋒營選拔乃是朝廷要事,就連趙蒼龍也得整日在南書房內與當今皇帝以及各文武大臣沒日沒夜的商議,況且有馬夫人在那蹲守著,名額豈是說加就能加的?
但苦思了良久,的確想不出別的方法,聽到那年輕人方才說的那番關於太監玩弄少女的話,更是心急如焚,除了將這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幾壺醉生夢死,秦不凡喝到了天亮才返回趙府,今日趙蒼龍依舊上朝,而馬夫人帶著其餘妾室去紅粉樓買胭脂,而趁著他們均都不在府內,趙驚羽與馬淩雲又偷跑著去了醉春樓,看來這片溫柔鄉的確是難以割舍。
秦不凡自然不會放過如此良好的機會,他潛入蒼龍內府,偷出了崩玉寶珠,不過並沒有前往流金湖畔,而是躲在自己的房間內修煉起來。
流金湖畔的元氣蒼龍已經被吸納幹淨,那裏已變成一片死寂,一些過往百姓都說是天罰降世,將湖內的神靈給滅殺了。
不過要在趙府內施展崩玉寶珠,被趙蒼龍發現是遲早的事情,秦不凡沒那麼愚蠢,他利用神識灌注到寶珠內,頓時腦海中投射出那尊黑玉骷髏的景象。
單純的參悟《崩玉古經》,想要領悟到當中的奧妙,以秦不凡的資質還差了很遠,但從崩玉寶珠內投射出骷髏虛影卻很神奇的演繹著這種修煉方法,就好像這尊遠古魔神在手把手指點著,修煉起來自然是進步神速。
如今就算是這寶貴的名額被剝奪,秦不凡也不能放棄任何修煉的機會,如果婉兒與那年輕人所說的那樣,至少自己得有足夠的實力讓這徐公公生不如死。
此時,既然在趙府內無法吸納天地元氣,秦不凡要做的自然是拳法奧義上的修煉,在逐漸熟悉那股神秘的黑色內力後,如今掌控起來也不似開始那般困難,至少元神海運轉起來顯得流暢多了。
每個強者在成就煉體武經的時候都會在元神海內形成與眾不同的圖騰,例如趙蒼龍所修煉的《蒼龍武經》,元神海內便衍生出一條八爪蒼龍,滾滾純陽內力從蒼龍體內綻爆而出,形成強大無比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