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離早朝的時候先是處理完了一些瑣碎事,對於與宣遙國的戰事,他又聽到了不少催著出兵的話,他統統以還不著急擋了回去。其實他很清楚,已經是秋天了,等到了冬季,天寒地冬的,出兵就更不容易了,但他心底就是有個聲音,拉扯著他的思緒。
忽然有大朝出列,啟奏道:“皇上登基已許久,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宣遙小國也如囊中之物,探手便得。唯後宮之位一直空缺,臣懇請皇上甄選秀女,充盈後宮,為羲國誕下龍脈,延綿子嗣。”
蕭天離看了看這個大臣,這人是從他還是三皇子的時候就一直跟隨他的肱股之臣,忠心自不必說,今日這提議想必也是真心實意地替他這個皇上著想。
他的話一出,便立即有不少人附合,都是中宮空缺不成體統,當立一國之後才是。甚至已有人開始準備選秀事宜,擬定秀女名單,已交由了吏部審核,隻等蕭天離一聲令下,便可以開始風風火火的選秀,將那如花年紀似的女子送進這深宮裏來,供他挑肥撿瘦。
蕭天離聽著莫明煩燥,卻又礙著這些人都是宮中的棟梁之輩,實心實意地是在為他好而發作不得,憋得好生惱怒。
“此事日後再議。”蕭天離揮了揮手,皺著眉頭草草結束了早朝,小太監唱了一聲退朝,拔腿就跑。
有大臣拉住小太監打探皇上的想法,問著小太監:“小李公公,皇上對這選秀之事怎麼好像一點也不上心,莫非是已有心儀的女子了?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小李公公嘴角那粒痣都快抖得飛出去了,哆哆嗦嗦地指著這些個胡子花白的老臣罵道:“聖上的心思是奴才們敢隨便猜測的嗎?大人您活不長了咱家小李子還指望多活幾年呢。不知道不知道,不要來問我!”
大臣們被這一個宦官罵得一臉口水,自然是惱火,可是礙著他是皇帝身邊的近侍,怕得罪了他哪天就沒好果子吃了,隻好心裏憋著,小心地問道:“公公此話何意?”
“沒意!”小李公公恨毒了這些個不知死活的“忠臣”,邁開步子大步離開,心裏頭卻直打鼓,罵著這些不知道看臉色的大臣們,你們想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宮裏指望飛上枝頭當鳳凰,可別害了自己這些當差的,誰不知道皇上心中有根刺,你們卻偏要來撓,當時哪天自個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比小李公公更惱火的是當事人蕭天離,其實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曆位帝王在登基時都已經有了好幾房妻妾,更有甚者孩子都能滿地跑了,唯獨自己,坐在這把椅子上這麼久了,從來沒想提過立後這件事,也難怪那幫老家夥著急。
但這事兒,又豈是急得來的?此情此景此際,讓他哪裏分得出心思來選秀,立後?更何況宮裏的女人多了,就會吵吵鬧鬧沒個安生。
“來人啊,上茶。”蕭天離心裏頭有些鬱鬱之火,想喝口茶壓一壓,卻發現茶壺已經空了,罵著小李子這差當得是越發好了。
有人低著頭托了一壺茶過來,倒了一杯給蕭天離,蕭天離牛飲一口,卻突然頓住,抬頭看向上茶的人。
這茶的味道他再熟悉不過,這世上隻有一個人能泡出這種茶來,而且這茶,還是當初在青沂國的時候喝過的,喝的時候被一人笑話,你根本不懂茶。
“傾墨……”他聲音低得幾乎自己都聽不見,抬頭看見的,卻是另外的人,“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聲音裏滿滿都是驚喜,那是最自然的感情流露,做不得絲毫的假。
莫百衍放下茶壺,望著自家已經很久很久不曾見麵的主人,咧嘴一笑:“昨日剛到,今日就來進宮看您了。”
“你一個人回來的嗎?”蕭天離問完這話便後悔了,連忙斂去了笑意,怎麼能問這樣愚蠢的問題?
“不是。”莫百衍卻說道。
蕭天離一回頭,以為莫百衍會說那人也來了,卻見後方走出的兩人卻是柳安之和葉淩奚,他臉上剛剛露出的笑容便凝固住,變得淡而無味:“是你們啊。”
“對,是我們。”柳安之揭下頭上的鬥篷,走上前來與莫百衍並肩而立,望著蕭天離。
蕭天離看了他們三人一眼,目光涼薄:“看來朕這皇宮的防範果然疏忽得很,敵國的公主都可以這樣堂而皇之地走進來了,換作是個刺客,朕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