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待續三月有餘,蕭遙與百書人的大部隊艱難地推進著,從夏季走到了秋季。蕭天離每日衝鋒陷陣在最前方,悍不畏死地作風讓人不敢相信,好像每次都在尋死一樣。
“小離啊,雖然叔我不喜歡逃兵但也不喜歡一直找死的兵,你能不能給自己留點力氣啊?”蕭遙嘴裏叼著塊鹿肉,囫圇著對蕭天離指道。
蕭天離不過三月時間,人已經瘦了一大圈,也黑了不少,胡子拉碴看不出個人樣了,眼窩深 陷著,往嘴裏灌了口灼嗓子的烈酒:“我沒事。”
“沒事?沒事你能一天到晚地往人家刀子底下闖?”蕭遙這些天是沒讓他嚇死,整個一自尋死路的主。
蕭天離沒說話,悶著頭喝酒,自打他來了軍中,上了戰場,就一直在往死裏衝,豁出了命似的不顧一切。
蕭遙知道他心裏因為齊傾墨的事苦得像黃蓮,想在戰場上每日的生死一線間的緊張之下暫時忘卻,但照他這麼拚下去,不用再出一個月,他就算不死在別人的刀劍之下,也會自己累死在馬背上。
連著幾天不能合眼的人,根本就是不應該上戰場殺敵。
保家衛國,開疆拓土的前提是,你得有命活著。
顏回和泠之繼兩人愁得隻差早生白發,看著自家爺一天比一天憔悴,心裏都快急成麻花了。
“顏回啊你說,爺這麼下去還能撐幾天?”泠之繼望著坐在草地上望著不遠處還在喝悶酒的蕭天離,唉聲歎氣。
“撐不了幾天了,齊小姐啊,是咱們爺的克星。”顏回跟著一歎,若非是齊傾墨,誰又能把爺逼成這樣?
“那咱們就眼睜睜看著爺這麼自己把自己折騰死?”泠之繼是真的著急,現如今沒有人能勸得動蕭天離,隻能由著他的性子拚死拚活,卻毫無辦法。
顏回白了泠之繼一眼,罵她盡講不吉利話,但同樣也無可奈何,除了賠著歎氣以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蕭天離雖離得遠,但顏回和泠之繼的話還是傳進了他的耳中,他目光微微一轉,眼前浮現的便是齊傾墨的容顏,或笑或哭,或悲或喜,最後都化成雲煙消散。
如今的他在軍中威望極高,那都是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武藝本就卓群的他在沙場上更是如魚得水,更何況他智謀出眾,妙計層出不窮,終於人們對那個流戀花叢的太子殿下看法有了逆轉般的改變,他漸漸有了一代雄將的氣勢和魄力。
就在蕭天離越殺越勇的時候,豐城皇宮裏一道聖旨宣蕭天離回宮。
蕭遙與他暢飲一晚,那一晚未召歌舞,未談戰事,未說其他,兩叔侄坐在遼闊無邊的平原上,對著像是要就垂在頭頂上的圓月,聽著遠處傳來的狼嚎聲,喝了足足數十壇烈酒,說起蕭天離兒時的趣事。
“我記得有一回,你去捉蛐蛐,結果被一隻突然躥出來的老鼠嚇得都哭了。”蕭遙拿著蕭天離幼時的笑話揭著他的老底。
“那老鼠明明是叔你扔出來了,卑鄙死了!”蕭天離一聽就惱了,拍著大腿罵起來。
“你還好意思說,你在我珍藏了十幾年的好酒裏灑土你怎麼不說,臭小子,你小時候幹的這些事差點沒把我氣死,擱現在,我非得胖捧你一頓!”
……
兩人這老底翻得有點久,陳年舊日裏旮旯角的事都扯來算了個帳,這一算帳才發現,兩人之間互坑的優良傳統果然是從小時就開始有了的。
“那會兒我問你想學什麼兵器,你想也沒想就說要學槍,為什麼?”蕭遙問道。
“因為霸氣!”蕭天離近日難得一展笑顏,醉醺醺地帶著酒氣喊道。
“說得好!男兒就當霸氣,別他媽整個跟個娘們兒信的唧唧歪歪,成天想著情啊愛的,看看這天下壯麗河山,這才是你該想的事兒!”蕭遙捶了蕭天離胸口一拳頭,笑罵一聲。
“哈哈哈,叔說得對。”也不知這是不是蕭天離心中真正的想法,但總歸是應著蕭遙的話在說,又是幾壇酒下肚,他已經有些醉了。
“小離,此去豐城隻所有些風險,你那個皇帝老子你也知道的,虎毒不食子,他比老虎還毒,吃自己兒子這種事他能幹第一次就能幹第二次,你可以自己當心,叔可幫不了你。”蕭遙語氣微顯惆悵,天家的親情啊,真是比月亮上的雲朵還要稀薄。
“我知道,叔你放心吧。”蕭天離抱著一壇酒倒在草地上,漸漸望著月光有些迷了眼。他當然皇帝為什麼要召他回豐城,這跟當年蕭天越權勢過大,皇帝就要開始打壓是一個道理。皇帝還年輕,不過四十六七,而且他的身子骨還很硬朗,再活過一二十年絕對沒有問題,所以在他還著的這一二十年,他希望自己的屁股還是坐在龍椅這把椅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