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雪越下越大,竟要迷了人的眼睛去,便是再酸腐的文人雅士也受不了這等嚴寒,懶懶收了附庸風雅的心思,老老實實躲在屋子裏圍著火爐磕瓜子吃湯圓。竟使得這原本應該熱熱鬧鬧的元宵節顯得極為冷清,兩邊冒著嚴寒出來做生意兒的苦命老板們也沒精打采,甚至吆喝聲都沒有,這街上便越發顯得頹靡了。
三王府的馬車壓在官道上,在一眼望去安靜得有些過頭的街道上,迎著劈頭蓋臉砸過來的大雪,實在顯得有些蒼涼美,捏著那一封薄薄的請帖,抱著懷裏的暖爐,齊傾墨與蕭天離坐在馬車悠悠然地前往太子府。
一早就在府門口侯著的小廝一邊搓著耳朵一邊遠遠張望,暗想著太子這請客的日子挑得真是不咋地,這風大雪大的天兒,又是元宵節,哪個傻子願意出門?
噠噠的馬蹄聲漸漸靠近,小廝眯著眼睛望了一會兒,那馬車漸近了才確認的確是三王府的,趕緊從躲風雪的石獅後麵走出來,恭恭敬敬迎著。
蕭天離抱著齊傾墨下了馬車,攬著她的肩頭問著那小廝:“太子殿下今日隻請了我嗎?”
“宰相大人已經到了。”小廝收了齊傾墨不著痕跡伸過去的一錠銀子,喜滋滋說道。
“有勞小哥帶路。”
蕭天離待下溫和的名聲是傳遍了豐城的,隻是這小廝沒想到堂堂三皇子殿下待自己這個外人也這般溫和,不由得有些恍惚,一邊迎著兩人往裏走一邊輕聲說道:“鄭公子也來了。”
齊傾墨與蕭天離對視一眼,打發了小廝下去。看來蕭天越之前是不準備提前告訴自己鄭威在這裏的事,想給他們一個意外的驚喜,打個措手不及之類的。
太子府比蕭天離的三王府不知要奢華了多少倍,不過以他太子的地位,倒也無人敢上奏彈劾,屋內傳來了陣陣絲弦竹樂,還有媚軟的歌姬在唱曲兒,不時可聞裏麵傳來陣陣歡聲笑語,看來主賓皆歡。
待人通稟之後,蕭天越大喊了一聲:“三弟,你怎麼來得這麼晚?可是讓你那新進門的媳婦兒纏住了?”
“太子殿下說笑了,女子出門總是要好生梳妝一番的,不然衝突了殿下可就不好了。”蕭天離淡淡掩過了蕭天越語中的不善之意,拉著齊傾墨向蕭天越行禮。
這屋中的人都是齊傾墨要行禮之人,上方的太子蕭天越,不管她有多恨多憎,此時他未倒台之際,便隻能彎腰。右邊的人是宰相齊治,她的父相,場麵上的樣子總要做一做,唯一坐在左邊的那位年輕人,她輕掃了兩眼,的確是好久不見的鄭三公子鄭威。
“坐吧,今日叫你們兩個過來,一來是我們兄弟好久沒有坐在一塊兒說話了,二來,恰巧宰相今日在我府中,我怕弟妹思家心切,便一同叫了過來跟宰相說說話。”其實蕭天越的確是一個英俊之人,隻是他眉間的那一抹陰鷙實在讓人覺得不舒服,平白減了他的風采不說,更加使人覺得他有些陰寒。
齊傾墨對於蕭天越前幾個月想利用葉月騙她入府,借以施暴之事仍然記憶猶新,但事情的微妙之處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不能說破,那日來救齊傾墨的蕭天離蒙麵而入,蕭天越也知道那就是他,但沒有證據說不破。
三人彼此對視之下,這氣氛便有些微妙起來,鄭威率先開口打破沉悶的局麵:“齊側妃娘娘難得與宰相相見一次,怕是多有掛念吧?”
齊傾墨一笑,鄭威這話頭開得可真不怎麼高明,齊治此時隻怕恨不得殺了自己,掛念,自然是沾不上半點邊的。
“聽聞宰相大人近日府上丟了些東西,不知尋回了沒有?”蕭天越顯然比鄭威著急一些,直接切入了主題。
“老臣無能,那丟了的東西隻怕被一些狼心狗肺之人藏了去,再難找回來了。”齊治頭上似乎又添了幾縷銀發,越來越顯老態。
“那東西既然對宰相大人極為重要,隻希望那些人有自知之明,不要與宰相大人作對才好。”
蕭天越和齊治兩人的對話,自然是圍著齊傾墨偷去的那批軍火的,倒不曾妄想齊傾墨會主動點吐出來。這些天他們一直在等,等三王府的舉動,吞了這麼大一批兵器,蕭天離怎麼也該要有些動作,那些兵器再如何也該要冒個頭。
他們在三王府外派了好些人監視著蕭天離的一舉一動,結果他卻隻在府內抱著美人天天喝酒賞梅,甚至蕭天越都有些懷疑,莫非那批軍火丟失與他們無關?